贺琚把玉镯从手上摘了下来,他声音放得又轻又软,尾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我知道哥哥不想让我戴着……其实我这次来,也是想着如果能遇到哥哥,就把这个镯子还给你。”
贺衍的视线落在了他的手上,眼神复杂。
在看到奶奶留下的信后,他就已经知道这只镯子是奶奶特意送给贺琚的,他无权要回。
贺衍淡淡出声:“既然给你了,你就拿着吧。或许奶奶也不希望我拿回去。”
贺琚的眼睛亮了起来:“哥哥——”
远处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阿衍,我们该走了。”
鄢忬自然而然地站到贺衍身边,手臂若有若无地碰触着贺衍的肩膀,形成一个保护的姿态。
贺衍瞥了眼肩膀上的手,目光又从贺琚身上扫过,他唇角抽了一下,但没将那只手弄走。
贺琚的指尖摩挲着玉镯边缘,欢愉的心情瞬间被妒意取代,这种酸涩难堪如同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心脏。
贺琚压下了眼底的阴鸷,再次抬起头的时候,眸底已然泛起了水光。
“哥哥,他明明早就查到是方盛寒在搞鬼,却故意瞒着不说,就是为了让你误会我。”
他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手中握着的白菊花束也跟着他的手颤抖,整个人看着仿佛遭受了什么不堪重负的打击一般,可怜又脆弱。
“我已经改了,哥哥。”
贺衍根本没在意贺琚在说什么,他又瞥了眼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眉梢蹙了下,唇角抿直。
鄢忬注意到他的小动作,知道贺衍有些不耐烦了。
他收回了手,漫不经心地看了眼贺琚,整了整袖口:“既然我们都清楚,阿衍不想听到你的名字,那我又何必多提?”
“贺琚,你父亲好不容易找到你,应该不希望你出什么意外。”
贺琚眸中暗芒闪烁,鄢忬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他突然退后一步,歪着头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眼眸弯弯,瞳孔的边缘却凝结成霜:“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空气中顿时剑拔弩张。
“够了。”贺衍的喉结随着压抑的呼吸狠狠滚动,额角暴起的青筋在冷白皮肤上格外明显。今天是奶奶的忌日,他不想让这两人为了无所谓的事情争吵不休。
贺衍的眉眼间尽是烦躁,薄唇抿成一条凌厉的直线。
贺琚心慌了一瞬,倒是乖顺地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那束白菊。
贺衍没有看他,只是将目光落在那束花上。
“贺琚,既然你是来见奶奶的,”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轻了几分,“就别在这里多说其他的事情了。”
“奶奶,”贺衍低声道,“她应该也很开心能见到你。”
贺琚脸上的笑意骤然凝固,他怔怔地望着贺衍,无意识地轻唤出声,嗓音发颤:“哥哥……”
贺衍的目光扫过他的脸,又很快移开,他没心思去探究贺琚此刻的表情是真是假。
两人离开了。
贺琚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内心激烈地挣扎着,他抬手按住抽痛的太阳穴,妒意在胸腔里翻腾,嘴里一阵苦涩。
哥哥,从来不会选择自己啊。
他低笑了一声,但却因为贺衍刚才的话,脚步被死死钉在了原地,不敢离开。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了视野中。
贺琚的指尖神经质地抽搐着,他终于收回远望的视线,慢慢走到了杨梅霞的墓前。
他将那束白菊轻轻放到墓碑前的空地上。
紧接着,贺琚的双膝直直地跪在了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但贺琚的表情未变,唇角含着笑,就像很早之前那样,露出了一个所有长辈都会喜欢的表情。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那束花摆正了一些。
贺琚的目光落在了墓碑上,他的声音很轻:“奶奶,既然哥哥不收这个镯子,那就彻底属于我了,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