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蒙圣上厚爱,福安县主受之于天,乃真正的少年英才,说到底还是老朽占了便宜,白得这样一名天才徒弟。”
皇帝做主让清溪在御书房给江先生献上拜师茶,两人的师徒关系算是彻底定下。
江先生本想跟清溪一起去农庄,却见太子似乎有话想说,无奈一叹,跟着皇帝安排给他的宫人一起离开御书房,前去长公主府请人带他去农庄。
见江先生随宫人离开御书房,太子才皱眉提出疑问,“父皇,将一切跟江瑜和盘托出会不会不太好?”
“我知你担忧什么,放心吧,江瑜是个死脑筋,无儿无女,脑子里只有改善民生一件事,他做溪溪的师父完全够格,当初大雍初立,人才稀缺,我派无数人去找上门,许他高官厚禄都被拒之门外,甚至还当着派去之人的面大骂于我,这次若不是溪溪拿出的东西令他动心,他依然不会跟你们一起回来京城。”
皇帝说着,面上不自觉得浮上一丝自得的情绪。
清溪满脸黑线,眼神古怪地望向皇帝,似乎想看看他究竟哪里出了问题,怎么还有人知道别人骂他还洋洋得意的呢?
也亏得她皇帝舅舅心胸宽广,换上前朝那位戾帝,江先生只怕已经不知死多少回了。
皇帝根本没有注意到清溪的眼神,见太子依旧一副不赞同的模样,耐着性子继续解释,“前朝留给他的阴影太大,他所研制出来的东西都被当成敛财工具,饱了贪官污吏的私囊,却让无数百姓遭殃,他气不过,在戾帝给他升官之际选择辞官,触怒戾帝,将他家人屠戮殆尽,只留下他一人苟延残喘。”
皇帝发出一声遗憾地长叹,“戾帝留下他的性命并非仁慈,只是听了奸人教唆想看他痛不欲生罢了,这人重感情,那件事发生之后数次自尽都被救下,若非他妻子临去前的一封信,我们此刻见到的就不会是活着的他。”
短短几句话诉尽一生,清溪对戾帝的嗜血和残暴有了新的认知,抿抿唇不知该说什么,太子和萧清宴也是如此感受。
一时间,御书房陷入一种难捱的寂静之中。
“江瑜此人在农学方面造诣颇深,清溪有什么想不通,弄不明白的可以直接去问他,有今日一遭,他对你定会毫无保留,倾囊相授。”
皇帝见下首三人神色各异,掩唇轻咳一声将他们的注意力重新拉拔回来,眸光发亮,言语间带着隐隐地试探,“太子不辞辛苦去锦州请江瑜回来也是辛苦,今日不妨叫上皇后和小七,我们一起用个膳?”
太子面色微僵,迅速垂眸掩去眼底异色,“还是不了,今日镇国姑姑在母后宫中,想来母后没有时间跟父皇……”
“这不正好嘛,我也好久没同皇妹一起用膳,今日溪溪和清宴都在,再出宫把远舟和清淮一起叫来,我们半个家宴,皇后一向喜欢热闹,知晓定然开心。”
皇帝突然来了兴致,完全没有注意到太子隐隐抽搐的太阳穴和没来得及掩饰的无奈与纠结。
清溪捂嘴偷笑,皇帝这一年多不知犯什么神经,总千方百计地在皇后面前晃悠,六宫粉黛瞬间失了颜色,偏主角之一的皇后娘娘烦不胜烦,又不能直白的拒绝倒霉皇帝,总是要经过一番拉扯。
时间长了,皇帝消失已久的情商似乎长了出来,隐隐意识到皇后对他不似从前,虽不知缘由却也不愿放弃,总借着太子和七公主在皇后面前刷存在感,有时还会拉上躺着也中枪的长公主。
搞得长公主头皮发麻,恨不得离脑子突然坏掉的皇帝八丈远。
萧清宴显然知道这个典故,无奈地拱手准备替长公主殿下拒绝皇帝的热情邀约,御书房外突然传来总管公公的通传。
“起病陛下,镇江王求见。”
皇帝一愣,脸上欢喜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在清溪一眼不眨地注视下,皇帝掩唇轻咳,迅速恢复正经的模样。
“请皇叔进来吧。”
一阵脚步声迫近,清溪也终于见到拥有各种传说的镇江王。
镇江王如今已过耳顺之年,依旧器宇轩昂,精神矍铄,微微发白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束在一起,更将他凌厉的眉眼展现地淋漓尽致。
清溪一直觉得萧氏皇族从上到下都有各自的美貌,这位镇江王也不遑多让,与皇帝相似的眉眼中却多了几分皇帝没有的风流写意。
看上去不像是久经沙场的铁血将领,反而更像一位流连花丛的风流老头。
当然,这位是真的风流,不风流哪来的无数子孙呢?
清溪偷偷啧啧称奇之际,镇江王炯炯的目光已向她看来,深邃的眸光中带着清溪看不懂的情绪,莫名让她脊背发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