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导这场谈话的还是裴故,但因为参与这场对话的人心里各怀鬼胎,后半程的叙旧总显得稀稀落落。
他心知现在已不是继续谈话的好时候,所以很快寻了个由头,结束了这场到后面都心不在焉的闹剧。
温则述对此倒是欣然应允,带着温时序径直上了回府的马车。
临了还意有所指地撇了他一眼,裴故知道,这是不久后还会找他再聊的意思。
温商砚呢?
在裴过的指示下,显然也意识到了哥哥跟姐姐还有话要谈,识趣地没有上马车,转而跟新认识的裴过去喝酒。
如此,本没有晚间行程的裴故和谢宁玉倒是又聚到了一起。
少年故作不经意地扫过少女显然带着烦闷的脸,挑起眉:
“要不要去逛夜市?我听裴过说,那里有不少会让你喜欢的东西。”
谢宁玉悠悠白了他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裴故吃了瘪,倒也没气,反而看懂她意思,干脆直接发问,“和温公子聊得不愉快?”
谢宁玉托着腮沉思。
该怎么说呢?
不是不愉快,而是怪。
温则述也没有如想象般露出诧异,或是怪责的不赞同神情,但关于这场对话,显然沉默的各怀鬼胎占据了更多数。
她并不奇怪温时序会在温则述面前坦露跟自己一样的想法,阿姐很聪明,甚至这份聪明,比起裴故也毫不逊色。
只是因为尚书府的教养严苛,经年累月的女子身份压得她喘不过气,所以才不敢表露不被世俗赞同的野心。
谢宁玉感同身受着她的境遇,而温时序,何尝不是在羡慕她的机遇。
“想不出来哥哥会做什么想法,但可以肯定的是,今晚温府的灯会彻夜亮着了。”
“我倒不觉得温公子是什么想不通的人。”
裴故慢条斯理地坐在她旁边。
定北侯府的屋顶上很亮,明月高悬,正能照得下方一片清辉。
“兴许温小姐有所求,他也能欣然应允也说不定。”
“你真这么想?”
“为什么不这么想?时间往前,世道会变,女子终有一天会来到比男子更高的位置,说到底,只看他愿不愿意接受历史的进程罢了。”
谢宁玉皱眉,“这话太轻巧,一句历史,几代人的努力都要被笔墨轻飘飘盖掉。”
“是。所以你作为执笔人,可以竭尽所能,把自己所有的精彩都留于笔墨间,不是吗?”
谢宁玉没有答话,她眼神注视着明月,无端地,感到几分感时伤秋的惆怅。
用一生去推进历史一个小小的,未知的转点。
太理想,也太乐观了。
更多的,或许是她穷其一生,也做不成任何事情。
从她这个角度望去,如果再高数尺,就可以眺望温府彻夜亮起的灯火。
她不知道里面此刻在发生怎样的谈判,也不知温则述在冷静下来之后,会做出怎样的抉择。
但在如此浩瀚的景观之下,她只感受到自己的渺小。
仿佛人生此刻正被无形的命运推着走,而尽头,不知是刀山火海,还是烟火人间。
“裴故。我不确定你说的那些光辉是否触手可及,我只感到命运在找我,推动着我向既定的结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