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往后的对话自发地划分为两个阵营。
有着强烈共性的裴过和温商砚在短短片刻内便将对方视为知己,往后桌上不抓耳的对话都不再参与,反而靠得很近,无所顾忌地谈论起世家秘辛。
温则述则还记挂着刚刚那一丝不对劲,虽然面前这几人圆得不错,他沉静的眸子依旧来回扫荡着谢宁玉和裴故,隐隐约约透着深意。
裴故显然意识到这个眼神的意思,没有躲避,淡淡抬起头回视,嘴角的弧度勾得礼貌又恰到好处。
老谋深算的小狐狸。
温则述被那眼神无端勾得太阳穴一抽,进而转过头,脑海里不自觉地想起谢宁玉平日里那副鬼灵精怪的笑容。
摇摇头,把手边的茶端起来细抿,“话说还不知道,你们是如何走在一路的?”
侯府与裴府虽说是圣上赐婚,但他们身为半个知情人,自是知道内幕究极如何。
温则述对裴故了解不多,但少年探花的美名他远在别地一样略有耳闻。
温父是个严肃又苛刻的长辈,在官场行事也一样是说一不二的强硬作风,可对于这位,倒是少见地带着宽容与善意。
基于此,加上裴故的表现与这桩婚事的内情,他免不了对眼前这位比他还虚小数岁的少年高看几分,克制又谨慎地打听他与谢宁玉的秘闻。
对方则是下意识地低眸看向身侧的谢宁玉,察觉到少女脸上并无异常后,才神态自若地转过头,缓而慢地回答:
“是我唐突,钦慕阿玉已久,死缠烂打才有了今天。”
裴过耳尖,脑子本在过温商砚说的王家八卦,听到这话,却像是触发了什么雷达,不自觉地扭过头看他。
死缠烂打?
亏他也能面不改色地说出口。
他哥这些年把昭梧公主的存在捂得死死的,要不是圣旨下来,他和父亲都不知道,裴故这些年是为了谁跟打了鸡血似的圈圣眷。
虽然郁雾不会跟他分享裴故暗地里的勾当,但他是他的弟弟,自己兄长什么德行还是摸得清楚的。
在圣旨赐下来的那一刻,随着这位神秘人被揭开面纱,他甚至能猜到裴故为了这圣旨算计了多少人,绝不是简单的死缠烂打可以轻飘飘盖过。
裴过仰慕兄长,但也正因为此,他比谁都清楚兄长骨子里是怎样一匹嗜血又贪婪的野狼。
而场上,嗅到这个气息的还有温则述和温时序,他们不动声色地抿了口茶,但内心显然对这句话有了新的考量。
谢宁玉作为他话里的另一个当事人,则有些惊诧于裴故毫不掩饰的表白。
她这兄姐的嗅觉远超常人,就凭他这句话,都能猜到他私底下干了什么。
要是起了兴去查,他倒也不怕当朝参政算计一个大理寺九品官员的事被捅个底朝天。
而显然,裴故对于周遭或探究或鄙夷的目光都毫不在意,察觉到谢宁玉此刻也在紧盯自己,他放下茶杯,不动声色地与她对视一眼。
那眼神光依旧是狡黠的,却不比以往,多了几分安抚的意味。
看得人挑起眉,对于他这种时时刻刻怕她受惊的行为不免多了几分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