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涟接过他的话,“那一次我终于犯了一件刻骨铭心的错事。”说到这,她的语气一滞。
“那次师兄险些因我而死了呢。”
云涟那时同他置气,她决心要报复她,故意给他留下错的位置的字条。姜青亘寻她不到,心中愈发焦急,误入了歹人圈套,待姜青亘脱身时,身上已没有一处好的了。
“我那时背着师兄,天又下着雨,山路又泥泞,每走一步都要费很大力气不摔倒,师兄好重,可是呼吸又好微弱,我那时很怕师兄就此再也不理我了,再也没有呼吸了,再也不能睁眼了,于是每走几步都要喊几声师兄。幸好师兄那时每一次都回应了……”
姜青亘的眼前似乎又浮现了那个倔强害怕的少女,她背着他,风很大,雨也很大,她的步子踉踉跄跄,他能感受到她两颊温热,他没有顾她的劝阻,强行将剑作拐走了下去,她喊他师兄,一遍遍地喊着,她的声音在他耳边忽而很近,忽而很远,他忽生一种眷恋,哪怕是为再听听她的声音呢,他也该活下去。
幸好那日狼狈前行不知多少里后终是找到了大夫。
姜青亘又活了下去。
师妹提起的心又放下。
她喊他师兄,她如落蝶般扑进他的怀里,他听着她的声音,他听着她的呼吸。师妹那时平日里狡黠的眼里的尽是担忧,好像眼里只有他一人,对上这般的眼神,他的心倏然一动。
师妹的睫羽如落雪般缓缓落下,她说。
“师兄,以后,我绝不要再同你说谎了。”
一想到素来亲近的师兄被她害得几近死亡,她心中就不能不愧疚。
回到九清山上后,姜青亘这件事却谁也没告诉,连姜家的人都没有告诉。
姜青亘知道,倘若姜家的人器重的继承人险些死在那叫云涟的小丫头手里,即使看在陆千雪的面上,不能拿她怎样,可到底会心生嫌恶,想法扬了这口恶气,姜青亘自然不会让此事发生。
所以这件事,姜青亘谁也没说。
只有他和云涟知道。
这是他这么多年第一次提到这件事。
可云涟几乎是刹那便回想起来。
云涟的手指微动,她轻轻喊了姜青亘一声师兄。
姜青亘仍然没有离开看向她的视线。
他的声音很轻,轻的像某种呓语。
他继续说了下去。
“师妹那时说的话,如今还作数吗。”
少年的眼望着她,宛如置身一场春风春雨中。
云涟心中忽生一阵恍惚,她有那么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那天,但是师兄此刻的眼清清楚楚地告诉她——他就在这里,他就在这等着他的回答。
其实如若所有事都要说出来就好了,那云涟一定是天下最诚实的女子。
可她确确实实有许多不能告诉他的事。
相顾无言,唯有缄默。
师兄的声音像是从天上传来一般。
他低下头,弯下腰看着她,他说。
“师妹,你来玉洲到底是为何,告诉师兄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