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一点办法,她能打、能咬那些坏人,却不能伤害到村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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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月芽家中却来了两位从未到访过的客人。
“大人,打听清楚了,那位方姑娘就住在这一户,听人说,她原本不是这村子里的人,是小时候被遗弃在山里,村里的女医将她收养回来的,后来女医死了,她就一直住在这里。”
尹怀章撩开车帘,眼前的小院一概简朴,两间旧平房、晾晒的衣衫,透过窗户纸,屋内是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的。
显然这家的主人还未归。
尹怀章端坐在马车里,静静地等候着,思绪回到了今晨。
他昨夜并未好眠,天刚见亮就起身,听侍女回报母亲已洗漱,正在用早膳,他便直奔母亲的院子。
乔老太稀奇地看着自己一贯沉稳的儿子,步履略显匆匆地来到自己面前,请过安之后,再问出口的第一句话就是他先前千般回绝、万般不屑的方姑娘。
“母亲,可知方姑娘家住何处?”
乔老太夹住水晶圆子的手一顿,疑惑地抬头看儿子。
忽然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我儿终于醒悟了?主动问姑娘的住处了?可是要去相看一番?哎呦!这可不行,还什么都没准备呢,空手去人家家里岂非失礼?”
乔老太忙招呼侍女去替她准备见礼,尹怀章看着院子里乱糟糟的一群人,很是头疼。
好不容易让母亲静下来,好好坐着听他说话,可他想起那封密信,却又不能真将实情说出。
事关重大,越少人知道越好。
他只能瞎编:“我愿意试着接触别的女子,可母亲这一回得让我自己选,方姑娘究竟合不合适,我要亲自看过再做决定,还望母亲允准。”
“你要自己一个人去啊?”乔老太不太赞同:“人家姑娘会觉得我们不尊重的。小芽儿虽然出身乡野,但该有的礼数我们还是要有。”
“母亲放心,我绝不会唐突了方姑娘,您知道儿子的品性,我只是想和她聊一聊,看是否真如母亲所说的那么好。母亲若兴师动众,叫不知情的瞧见了,将来不成事,反倒对姑娘的名声不好。”
“我儿说得也有理。”乔老太点了点头,她只听闻儿子肯再相看姑娘,都高兴昏头了,哪里还能想到其他,便将月芽先前留下住址给了儿子。
尹怀章与下属乔装打扮后直奔碧水村,在周边山林和河道查看了整整一日,越是亲眼了解实情,心里便越是沉重。
河道干枯,水土污染,眼见为实,更令人怀疑的是,丰隆知县陈升竟敢不上报州府就私自让人封锁山林。
是否真如信中所说,有人置朝廷法度于无物,私采山矿,偷铸银币,妄想混杂市廛,扰乱民生,动摇国信?
尹怀章眼前不断浮现信中所书:
【国之重器,莫如钱法。民之命脉,系乎泉流。
古之太公为周立九府圜法,以通有无,平物价,利民生。官铸钱币,形制,成色,重量,皆有定制,昭示朝廷威仪,维系天下信用,焉能轻亵?
昔吴王刘濞坐拥铜山,即山铸钱,富垺天下,终致兵连祸结之血例;唐相禹珪,持造重宝,以一抵十,累及百姓饥馑之惨状。
可知钱法一乱,则市廛失序,物价腾跃,奸邪横行,良善遭殃。
今本境内有河曰碧水者,水体污染,滩涂干涸,或有不明之物,似硫磺硝石藏于河道之中;有山曰碧云者,凿击之声,昼夜不绝,更见生面精壮于深夜人静之时负重前行。
市井之中偶见成色驳杂,分量不足之银小锭流通,恐是有人效邓通之故,暗设私炉以铸币。
关涉重大,唯赖明镜高悬,乾坤独断,若得解法,地方幸甚,万民幸甚,社稷幸甚。】
通篇不过几百字,却是言简意深,凝练有力,将钱币之重、事件之奇,一气呵成地写了出来。
尹怀章陷入沉思。
此文能是一个乡野妇人所书?
所谓方姑娘究竟是何方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