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哼了一声继续道:“顺便再准备一份大礼,他们不是想敲一笔横财么?你明日就去多买点纸钱回来。”
柳絮闻言,心下一惊,低声问道:“小姐,这样做会不会不太好?”
“他们谋人钱财,可曾想过,也许被他们敲走的那一笔正是这家人的救命钱,是供子嗣上学堂的钱,是要维持吃穿住行的钱,他们无形中不知破坏了多少家庭,而我只是送他们一袋子纸钱,相较之下,这算哪门子坏事?”
柳絮默默点了点头,附和道:“还是小姐说得有道理!”
*
“怎么样,这出戏可还精彩?”高忱安有些得意地问。
肖琢相含笑低头,鼓了鼓掌道:“十足精彩。”
高忱安故作惆怅地叹一口气:“可惜没能看到他们收到礼物的表情。”
她和肖琢相两人并肩走在锦桥大街上,原本是六人一齐出行,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剩下了他们两人。
离开“醉卧”,几人又去另寻了一家客栈,收拾好东西,再行出来时已经日薄西山。
高忱安抬头去看,余晖痛快地烧着天际,烧剩的鎏金坠满人间,做着夜幕来临前最后的吻别。
她深深地呼吸着,心里也是说不出来的畅快,离开家已经近两月之久,这两个月,她结交新的朋友,出生入死,见世间百态,以先前十五年两倍的速度成长着,感觉自己已经成熟了很多,变了很多,但转念一想,她又似乎没变,似乎还是和在将军府里一样任性,一样快意恩仇,直言不讳。她细细品着心中久违的畅快,觉得自己身上多了几分像玉禾姨一般江湖女侠的风范。
若是家里人知道他们一直爱护的那个小女孩如今不仅能独当一面,还能游于江湖惩恶扬善,他们一定会很为自己骄傲。
想着想着,她不自觉地笑出声。
肖琢相垂眸去看,虽不知情但也随着她扬起嘴角,问道:“这么高兴?莫不是想到他们收到礼物的表情了?”
高忱安闻言,笑得更明媚,尾音上扬道:“对啊。”
“那我问问你,当时为什么选择不告诉我?”
她心情好,便也俏皮地反问:“你真想知道?”
肖琢相神色略微严肃了点,点点头,诚恳道:“真想。”
“好吧。”高忱安眨眨眼,“首先是因为,我不能确保我们之间的默契,害怕节外生枝,其次,我不知道你们戏做得如何,万一被看出端倪,那不前功尽弃了么。”
她自顾自地往前小跑两步,转身看向肖琢相,双手背后,歪头说:“至于这最后一个原因嘛……是因为你太冷漠了,我便不想告诉你了。”
肖琢相难以置信地重复一遍:“我冷漠?”
“那你倒是也说说看,那日我们就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我与你打招呼,你为何视若无睹?”
肖琢相呆在原地思索片刻,才隐隐约约明白她指的是哪天。
他有些懊恼地皱了皱眉,试图解释道:“我当时……因为有很重要的事情……”
话音未落,周围的花灯突然亮了起来,前后望去,整条锦桥大街霎时被形状各异的花灯缀得明亮。
天际的余晖几乎消散,苍穹呈现出一种淡淡的暗红色。
高忱安看出他的为难,便率先打断:“走吧,去前面看看,正好我有些饿了,找找有什么好吃的。”
肖琢相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刚刚的话题,但思索一下,他还是转了话锋:“好啊,你想吃什么,我请你。”
两人并肩走,闲聊着。
从美食谈到花灯,又从传闻谈到灯谜,那梅花糕甜腻的香气、小兔灯柔和的烛光、美人才子的佳话、灵活巧妙的谜底,便陪着他们在字字句句中,轻叩着愉悦,一路欢笑。
行至街心,两人便决定在此落脚,等待烟花。
夜色已经落入浓稠的黑,灯火阑珊的街道上人声鼎沸,人群推搡间两人迫不得已错开距离,待她回头,已经没了肖琢相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