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玉梳划过发丝,带来些许清明。
她看着镜中自己略显苍白的脸,指尖无意识地又摩挲起腰间悬挂的青铜工牌,那上面的凹痕早已被岁月和她磨得光滑。
姨母扶登岚的面容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秦姑娘,涣姑娘,早膳备好了,大夫人请二位去花厅用些。
”渲姨的声音适时在门外响起,打破了室内的静谧。
花厅里,早膳已摆开。
清粥小菜,几碟精致的点心,散发着温热的香气。
扶登袁端坐上首,气色比昨夜匆匆离去时好了些,但眉宇间仍带着一丝未能完全散去的疲惫,想是昨夜观星祭祀耗费心神。
“母亲。”
扶登秦和姜涣一同行礼问安。
“坐吧。”
扶登袁颔首,目光在扶登秦脸上停留片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昨夜女儿那番醉语显然在她心中留下了痕迹。
她示意她们用膳。
席间一时无言,只有碗筷轻碰的细微声响。
姜涣努力调动气氛,说了些灯会趣闻,扶登袁也温和地应着。
眼看早膳将毕,扶登袁放下手中的青瓷小碗,拿起帕子拭了拭嘴角,目光转向扶登秦:
“秦儿,你与公孙先生的婚书已定,婚期将近。按规矩,婚服也该试了。你姨母……虽不在了,但该有的礼数,我们扶登家不能缺。我已命人将备好的婚服送到你原先的院子,稍后让渲姨陪你去试试,若有不合身之处,也好及早修改。”
扶登秦握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
她垂着眼,看着碗底残留的几粒米粥,昨夜烈酒灼烧喉咙的感觉似乎又回来了。
那华美的嫁衣,象征着女子一生最重要的转折,却让她感到一种无形的枷锁正在收紧。
姨母扶登岚的身影,连同她殉职前未竟的治水宏图,沉沉地压在心头。
她并非不愿成婚,公孙止是她敬重的先生,是可靠的盟友,这桩权宜的联姻于双方在朝堂立足都有裨益。
但她心底深处,始终有一块地方,牢牢系在姨母扶登岚空寂的旧宅里,系在那片她曾发誓要守护的沧江水域上。
她不能就这样轻易地离开,仿佛抹去姨母存在过的最后痕迹。
花厅里一片安静,姜涣担忧地看着她,渲姨侍立一旁,眼观鼻鼻观心。
扶登秦缓缓抬起头,目光迎向扶登袁。
她没有立刻回答婚服的事,而是清晰地说道:“母亲,女儿愿意成婚。”
扶登袁眼中掠过一丝欣慰。
但扶登秦接下来的话,却让那丝欣慰凝固在了眼底。
“只是,”
扶登秦的声音不高,却坚定:“公孙先生须入赘我扶登氏,与我一同,住回姨母扶登岚的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