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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珩启（第2页）

他状态换得太快，狄玉仪倒成了那个没跟上趟的，再理了理思绪才答，“是。他每回找上我，差不离都是先探听到什么他觉得有趣的事，再将那些事讲给我听，想激怒我，看我笑话，看我能装到什么时候。”

狄珩启一直认为她会走上同她父亲一样的路，隐忍、反抗、妥协，待遭逢新的愤怒，便再次试图反抗，如此往复。他认为这种种反应是种趣味，仿佛在瞧一场精心编排的戏。

可狄玉仪只在五岁时尝试过小小的反抗，知道无用后，便再没动作。狄珩启尝到过甜头，挑衅更甚，问得最多的，是“表妹装得累不累”。

“那时只想离他远远的，竟没察觉丝毫端倪。”狄玉仪喊樊循之，“兄长，可笑的是，即便看过他亲笔写的信再回过头去想，我竟仍没察觉他对皇上、皇后的孝心哪里有假。”

狄珩启的骗术比她高明，连父母面前，也能将假的演成真的。

“袅袅来了南明，往后不用再装，这才是比他高明。”樊循之反驳，问她：“所以袅袅认为，他此番所说有几分可信？”

“他说话总是真真假假，但不会全是假话。否则轻易被看穿，他没法得到想要的反应。”狄玉仪说完，摇了摇头，“但此刻，我都有些分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了。”

狄玉仪只能靠往常对狄珩启的了解来猜，“他惯爱用我父母做引，所以这消息里唯一可信的，大约只有……只有母亲的死有蹊跷这点。”

樊循之握了握她的手，她回握住，摇头示意自己无事。“特意提起皇上，十之八|九是想叫我将此事挑到他面前，好完成他想见的所谓反抗。”

狄玉仪既是跟樊循之说，也是试图剖析狄珩启的意图，“质问、要个说法，怎么都好。我闹得越大，最后无力收场时，他能见到的痛苦便越多，也就更高兴。”

“所以袅袅才不打算告知皇帝？”樊循之说着，想起祥安临走前的话，“他就不怕皇帝知道？按他那意思，你连办个过所都得有他帮忙，那必然是皇帝下的命令？”

“他只是叫我不要随意乱跑。”狄玉仪摇头，“他日理万机，大约很快就会忘记我这么号人。可我总怕万一，我惦记着平康的马，也怕连累南明的任何一个人。”

“狄珩启既敢办，必然是想好了应对之法。”狄玉仪不想称赞他，可他真是既无所顾忌、又有所依仗，“他如此得皇上喜爱，做这么点小事，怎么也受不了责罚的。”

“除了他，还有哪个人和敬伯伯结过仇吗？”樊循之虽问了，却知道是没有的，若有，狄玉仪第一时间便会说起。

“这些人生怕父亲一个不顺心，真不肯去西丰了。”狄玉仪果然摇头，“父亲既抢不了他们的名与权，也吞不了他们的银子，一个个的，捧着父亲都来不及，哪里会结仇？”

“我看这皇帝真该让袅袅来当。”樊循之实在气不过，骂和顺帝与狄珩启酒囊饭袋。

“兄长，我真的没事。”狄玉仪被他逗笑，让他不必这样板正坐着，“起初很愤怒，可是，知道母亲并非自尽后，也不知怎么，我竟然还有些开心。”

“我早知……”那个无人答复的问题终于得到想要的“回答”，狄玉仪满足到笑出泪花，“我早知，母亲这样坚韧的人不会轻易自尽……她怎么会舍得抛下袅袅呢？”

“谁也舍不得抛下袅袅。”樊循之没听她的话，他起身走到狄玉仪面前，并不征求她的同意，直接将人揽到怀里。他声音很轻，轻到偎上他衣料的狄玉仪险些没有听见，“我也舍不得。”

“我不会抛下袅袅。”樊循之低叹保证，说完又哄她，让她哭出声来，“这次我不会再半道喊袅袅停下。”

“但还是不要哭太久。”樊循之又严肃道，“袅袅上次眼睛肿了很久。”

“怎什么话都让你说尽了。”狄玉仪的声音从樊循之腰腹处传来，闷闷的听不真切，可樊循之还是捕捉到，她在这话之后，竟是笑出了声。

他低头想确认，狄玉仪便稍仰起脸让他看个清楚，是个确凿无疑的灿烂笑容。

樊循之被晃了眼，有些想将人推开。

狄玉仪这时说，“狄珩启若意在探明真相，派人前往自然比我来得高效。他想引我去西丰，无非是想让我将自己查来的东西带去平康，再翻出浪来。”

“那袅袅想去吗？”

狄玉仪点头，下颌在樊循之腰上滑过，“原先尚在犹豫，与兄长聊过，豁然开朗。我为何不去？我要弄明白狄珩启想做什么，更要弄明白母亲究竟为何而死。”

“他既想看浪花，我就翻给他看。”

“好。”樊循之想着推开人，手上动作却是将人抱得更紧，“我和袅袅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