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轻舟一路行至不老山,二人共同上了山,谢长安显得有点儿兴奋。
他将山中每处草木,每只鸟兽都看得仔细,像是非要了解怎般山水养的傅望之。
不老山中万木峥嵘,百里吐翠,夹有涧泉泠泠,猿啼鹤唳,灵气充盈在每处角隅。
谢长安太久未曾回归这种山野老林,走了两步就忍不住开始晃,晃了两下就脱了形,脱成只灵动敏捷的赤狐。
那赤狐在丛中转了个圈儿,一跃而起扑腾了下枝梢的黄莺,尔后踏在地上,拧过腰身来,回顾傅望之,一双狐眸直勾了魂,上翘的嘴角似是在笑。
傅望之还不及叫它,就见它一个猛子蹿进丛林,赤色融于深翠之中,消失了踪影。
直至三两时辰之后,傅望之等得太阳快要落山,才见谢长安顶着满头的叶子钻出来,尖尖的狐嘴里还兴冲冲地叼着一条蛇。
“?”傅望之心有疑惑,不知谢长安又要演哪一出。
谢长安将蛇往地上一摔,昂着狐狸下巴,爪子踱了两步,半显得意之色,明亮兽瞳中还勾着挑衅。
那眼神分明在说:傅望之,老子摸到你老巢了。
傅望之躬下身去,引那一脸懵的蛇缠上他小臂,调侃道“小狐狸这么勤快,还给人连日搬家。”
谢长安不屑地晃了晃脑袋,后足一蹬,跃上了傅望之的背,尔后攀到人肩上去,狎昵地蹭了蹭他的下巴,瞥了它一眼。
那蛇当即一缩,窜了下去。
(3)
傅望之带谢长安来到了山间的无灵寺,寺中一切都是老样子,百年不曾有人踏入,到处结满了蜘蛛网。
傅望之走进寺堂,释迦摩尼佛像久不经修缮,身体已部分有了裂痕,暗红色蒲团摆在佛像前,落下厚厚一层灰,陈旧得快要失了色。
傅望之站了一会,耳旁似还能听到老和尚的木鱼和念经声,仿若老和尚从未离去。不老山就像个永不会变的地方,百年岁月销过,万物依旧如从前。
他扫净了寺中的积土,走出寺堂,看到了不起眼的柴房。
傅望之像是终于想起甚么,走过去,推开了老旧的柴房门。
破旧的木柴堆在地上,就快要腐烂,他绕开木柴向里走去,扬起的灰尘惹得谢长安打了个喷嚏。
直到傅望之站住了脚步,疑惑地看向皲裂墙壁上钉着的一幅画卷。
那画悬于此处至少已数百年之久,竟仍未风干成粉。
谢长安趴在傅望之肩上,抬起头来,愣了半晌,然后惊奇地说道“怎么会跟这儿??”
“…你认得?”
谢长安化回人形,摘下画来,难得认真地定睛瞧了眼细节“这东西叫《顾盼图》,本来是我的,家中代代相传,还未传到我手就遗失了。”
“作画人是瑶池金母,画表有福祉加封,可保代代无忧,画失,…则祸乱生。”
谢长安想起家里后来的事,陷入回忆,没了声。
傅望之静默地看向那副画,画中是只身段优雅的赤狐,踏在雪地里,正扭头回看,一眼一鼻,生动传神。
傅望之倏尔想起了老和尚临终前的话,他的视线描过谢长安的轮廓,终是情难自禁,抬起他的脸,俯下身去,印在唇上。
所谓万事万物,冥冥之中,到底是有缘。
他悠悠叹了口气,对谢长安道,“你定会长安。”
(4)
谢长安在不老山玩儿了好几天,越玩儿越野,就快把自己玩儿成了个山大王。
这天傅望之外出回来,看见谢长安拎着好几条蛇,一条一条地按顺序在寺院里摆好。
他走过去,听见谢长安在那对一条条蛇威逼利诱道“叫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