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孟允抒与盛催雪约定好的日期,那则征婚的消息顺利挂在了《黎民日报》的广告专版上。
盛催雪不愧是享誉京城的才女,上午报纸发行后没过多久,就已经有不少人认出她的文风,戳破了“郑姑娘”的身份。一石激起千层浪,刚过午时,城中就已经将此事传得沸沸扬扬。
因为报纸的销量暴涨,前来买报的顾客发疯似地涌进店铺。前店容纳不了这么多人,尽管孟允抒等人奋力维持秩序,还是有不少人被挤到了中庭和后院。
孟允抒声嘶力竭地喊了一早上,见中庭的顾客终于少了些,这才得空去办公室喝口水润润嗓子。
她感慨,这要是放到现代的网络媒体上,就相当于访客太多,把服务器挤瘫痪了。
“不好意思,借过。”
“这位客官,麻烦让一下。”
孟允抒听见外面响起一连串道歉的声音,那声音伴随着脚步声由远及近,她率先做好准备,起身看向推开门的排云:“怎么了?”
“社长,有人在会客室等您。”
排云没有像往常一样大声报出来者的姓名和目的,而是关紧了大门,快步走到孟允抒身边,和她耳语道:“是盛姑娘的父亲。”
孟允抒给对面的中年男子倒好了茶,笑容满面地说:“盛大人,请。”
盛老爷是个品级不高的小官,已经是五十多岁的年纪,但腰背挺拔,双目炯炯。与盛催雪不同,他气质儒雅,却总是一副不苟言笑的神情,因而看上去有些严肃和古板。
他看看面前冒着热气的茶水,嘴上向孟允抒道了谢,却并未伸手去端茶水,而是开门见山地说:“孟社长,今日我来是想恳请你撤掉小女在报上所登的广告。”
孟允抒装出一副犯难的表情:“报社刊登广告都需要提前排期,若要撤销就会打乱我们的计划,所以还请盛大人向我讲明缘由。”
盛老爷长叹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和夫人成婚数年没有子嗣,在三十五岁时才得来催雪这样一个女儿,所以我们一家人都将她视作掌上明珠,什么事都依着她。她幼时见我读书写字,就也吵嚷着要学,我便将她带在身边亲自教习。”
“后来她年岁渐长,心性也越来越野,完全没有半点闺阁小姐的端庄。都是我和夫人惯坏了她。”盛老爷懊悔地说,“催雪的声名远扬,甚至有人找到了我们府上。我和她娘担心她的安全,因此对她严加看管,防止她暴露身份。”
孟允抒点点头。正如萧睿言过去所说,盛催雪虽然出名,却鲜少有人能亲眼见到她。
盛老爷看了看窗外人声鼎沸的场面,做出一副头痛欲裂的表情:“可没想到,催雪竟然为了一个丫鬟捅出这么大的篓子来。”
他面向孟允抒,恳切地说道:“孟社长,催雪此举会让她身败名裂,你可不能由着她的性子胡闹。请您快些将广告撤下来吧。”
“俗话说,‘可怜天下父母心’。盛大人爱女心切,我可以理解。”孟允抒先说了句场面话试探盛老爷的态度,“但盛姑娘已是成年女子,有能力也应当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如今她和报社的交易已成,我不能因为您一句话就毁约。”
“孟社长误会了。”盛大人解释道,“我并非要求报社返还小女付给你们的银两,你们只需撤掉广告即可。那些钱就当作是给报社的补偿。”
孟允抒发现,虽然盛老爷的思想非常保守,但是个讲道理的人。
从她在这件事中所处的位置来讲,她作为一个外人来插手盛家的家事实为不妥,而且她也不可能靠三言两语就扭转盛老爷的观念。盛催雪比她还要能说会道,可她用了几年都没做成这件事。
与其和盛老爷争辩什么“婚姻自由”“解放思想”之类的问题,最终闹得双方不欢而散,还不如从不可更改的规则上拒绝他。
“不,盛大人才是误会了。”孟允抒笑道,“做生意最讲究‘诚信’二字,这是千金都难买的东西。我绝非是因为贪图钱财才拒绝撤销这桩买卖的。”
盛老爷沉默片刻,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再次向孟允抒提议道:“孟社长尽管开口,你需要多少银两才能撤掉广告?”
孟允抒摇头道:“盛大人,我方才说过了,这不是钱财的问题。我与盛姑娘达成的是你情我愿的交易关系,契约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我不能擅自毁约。”
盛老爷脸色一沉:“那请孟社长告诉我,您要怎样才肯撤下这则广告?”
“很简单,若是合作方主动提出不需要再刊登广告,那我们自然就会同他们解约。”孟允抒给出了一个解决办法,“也就是说,如果盛姑娘亲口要求我撤掉广告,我们就会照做。”
盛老爷和孟允抒都心知肚明,这种情况根本不可能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