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列名者,不得擅自退出……”
春离想临阵脱逃的心思一瞬就被掐断了。
这突如其来的通知,仿佛一叶锋利的刃,切断她与日常的联系,将她关进孤立无援的匣中。春离又感到腹中躁动起来。
她曾是无畏无惧的人。
近来为了那个依存于她的生命,她开始变得瞻前顾后、开始害怕受伤。
嫡系比武会是一场无妄之灾吗?
上次在比武大会上受伤的记忆,让她腹中绞绞幻痛。
她不怕痛。
可两个月大的胎儿,怎能受得任何伤害……
焦虑化作丝丝冷汗从额角溢出。
春离那向来不太灵光的脑袋不自觉地运转了起来,眼角瞄到缩在座位上如鹌鹑一般的寒一枝——现在看来,她那副畏葸的样子,倒像是早知道一部分内情。
只可惜,寒一枝坐在女弟子这列的第二位,春离坐第四,中间隔着人,说不上悄悄话。
座次紧邻春离的是三师姐丽天娇怜。她是师父的女儿,为人向来不张扬,但仅凭出身,她也一定知道些寻常弟子不知道的机密。
春离急于打听,虽与丽天娇怜私下里不熟,此时也别无他选。她稍掩唇角,试探着向丽天搭话:“三师姐……”
丽天娇怜眼帘一垂,向她瞥来,仍不做声。
“为何要这样分场次?禁地里的试炼是什么样的?”春离用轻轻的气音问她。
“你不知道吗?”丽天娇怜淡淡地回应,“每十年大办的时候,仪制会不同一些。”
显然她不愿多聊,已读乱回。
春离不死心,勾起一丝自惭三两分殷勤的笑靥,又道:“春离上山晚,哪有三师姐这么博闻广知,实在不明白……”
“只有我们九人去禁地,最后能夺魁的只有一人,并无其他名次。”
“禁地在哪儿呀?”
“……一会儿就去了。”
“夺魁了会怎样呢?”
“领奖励吧。”
问话如挤牙膏一般艰难。
春离还想再打听几句,就听得师父令他们九个嫡系弟子前往禁地了,她只好打住,被赶鸭子上架一般随师兄师姐们行动。
“赫仙、施行辉、寒一枝、林应愁、莫惜风、丽天娇怜、夏夜、莫春离……”随着点名声,位列天留宗核心的弟子们一齐起身,各怀心思地走向殿中,站作两列。
师父也上前,作长辈语重心长的样子:“尔等作为天留宗嫡传弟子,肩负门楣,望能以心问道,各自取得佳绩。以明——”
“在。”江以明行至师父身侧听候吩咐。
“此行由你引领,万望维持师门秩序,让大会完满结束。”
“是。”
此时春离终于得以明目张胆地瞧上江以明几眼。但不知为何,听他回应得这般言简意赅,春离就觉得他好像是心情不佳。
丽天追旭那小老儿倒是神色自若,只一挥袖,留在殿内的三名长老已默契上前,各自手执法器,就在大殿之上,开始布阵。
春离游移不定地看去。
长老手中握着看不清颜色的三颗宝珠,三点相连,法阵在大殿中央成型——天留宗的大殿,坐落于宗界的中轴线上,背靠山林,是整个天留宗的门面与象征,自是恢宏大气。
正殿本是前后通透的结构,门户暄敞,坐观全宗。
只不过在大殿后方,有一面巨大的仪门,终日紧闭,将殿后的机密隔绝于窥视之外。
在春离的印象中,大殿往后是掌门和长老之类的老辈子居住办公的地方,说是禁止弟子擅入,可实话实说,她哪有兴趣溜进去偷窥几个皮肉都松了的臭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