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该移交官府。问斩还是杖毙,需听朝廷发落。”
何钉早知道他要说这些屁话,都没跟他生气:“他们霸占一间店子作威作福,连你这样儿的官差都敢劫掠,官府能管得了吗?”
“那也不该是你……”王仲辅道,“不该是你杀人。”
何钉静静看了他半晌,当真松了手:“行。”
“听你的。王圣人。”
话说完了,何钉转身往外走。
王仲辅没跟上,只是问他:“去哪儿?”
“游历四方,本就是路过。”何钉头也不回,“不是说跟我不是一路么,问我去哪儿作甚么?”
王仲辅犹豫半晌:“附近没有能住人的地方。等明日给官差交了人……你再走。”
何钉终于回头了,又看了他半晌,扛着剑往院子里走。他走路带着风,更带着血腥味,离他近的仆从忍不住躲了几步,满脑子想着他方才要割人脑袋的模样,知道是他救了性命,却更知道他的凶悍。
翌日巳时,官差便来了,将匪子们一个个带回衙门审问。
王仲辅虽是朝廷命官,但官阶微末,无权插手当地刑务,赴任的行程也不好耽搁,甚至没有跟着回衙门,吃过晌午饭便继续启程。
直到三天后的夜里。
王郎君遭遇了第二次刺杀。
刺客全没想到王仲辅床边还守着个人,还是个难得的高手,过了不过三招,便被一剑砍死,横尸当场。
王仲辅将灯火点起来,一看那刺客血淋淋的面孔,竟是本该锒铛入狱的盗匪之一。
何钉从怀里掏了块麻布擦剑:“我早说了,官府管不得。”
王仲辅沉默。
何钉瞥了他一眼,又奚落他:“你看看……你还当官呢,还想着为民除害呢,差点就叫害给除了。”
王仲辅不知说什么,叫烛火照着,脸色阴沉得厉害。
何钉又问他:“这官你还要当么?”
王仲辅道:“就因为这样,才更要当。”
他借着烛火看向何钉,语气沉静:“难道要将这治世之责、生杀大权,交给那些人么?”
“你还说月止天真呢。”何钉道,“你比他还……”
话还未说完,何钉愣了愣,发觉王仲辅手指贴着他,在要他手中的剑。“你拎不动……你做什么?”
王仲辅确实拎不大动,这杀人的铁器比他想象中还要沉重得多。
一只手拎不好,便两只手来拎。他握着长剑,猛地扎进那刺客的胸膛中去。
何钉愕然。
“原来杀人是这个滋味。”王仲辅低声道。
何钉笑了。“我认识你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想说这话……好书生,你叫我开眼界了。”
王仲辅垂着眼睛,牢牢攥着剑柄。“我只是不想叫你杀人。”
“你雇我做门客吧。”何钉突然道。“今后不定遇到什么事。有我在,总能管些用处。”
王仲辅看他一眼,没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