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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没……”封易初疲倦抬眼，艰难地吐出几个字：“累……歇……”

nbsp;nbsp;nbsp;nbsp;“那也不行！”千提了当拒绝，垂眸瞥见他苍白发干的唇，终是有些不忍，端起矮几上一眼清水，轻轻送到他唇边：

nbsp;nbsp;nbsp;nbsp;“那匕首刺偏了，擦过你的心脏，正从肺部穿过，你昏迷时流了太多血，又喝不进去药，能捡回来一条命已是万幸。再撑一撑，等慕公子过来了，听听他怎么说。”

nbsp;nbsp;nbsp;nbsp;封易初疼得说不出话，只能眨了眨眼睛以示回应。

nbsp;nbsp;nbsp;nbsp;如今敌暗他明，若贸然出手，恐诱发更严重的后果。得想个法子，既要引蛇出洞，又不能将千提牵扯进来。

nbsp;nbsp;nbsp;nbsp;门轴轻轻转动，房门被人自外面推开，夜风就是涌入屋内，将烛火吹得明明灭灭。

nbsp;nbsp;nbsp;nbsp;慕云琛提着药箱进来，一翻查看后，朝千提叮嘱了一些要注意的事情，又出去，临走时忍不住道了一句“命大”。

nbsp;nbsp;nbsp;nbsp;不多时，府中丫鬟端着熬好的药进来。

nbsp;nbsp;nbsp;nbsp;他伤到了肺部，连呼吸都泛着疼，稍微动一动，气息不稳，便更是疼得厉害，每次只能喝一小口，千提服侍他将药喝完时，天已快亮。

nbsp;nbsp;nbsp;nbsp;千提让侍女将碗端下去，却不肯去歇息，只坐在床边，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试图让他保持清醒。但封易初实在疼得厉害，大多时候，都是千提在说话，他强撑着打起精神，静静听她讲，时不时眨眨眼睛，表示回应。

nbsp;nbsp;nbsp;nbsp;直到这最危险的一夜过去，千提才终于松了一口气，轻轻拉着他的手，哄他睡去。曾经灵动的眼眸变得红肿，其中布着血丝，内里写满了疲倦。

nbsp;nbsp;nbsp;nbsp;或许真如慕云琛所说，他命硬，等睡了一觉醒来，千提还趴在床边。一天一夜不眠不休地照顾左右，千提如今睡得很沉，却还是无意识地抓着他一根手指。

nbsp;nbsp;nbsp;nbsp;封易初将手指从她手中抽出，轻轻挪动着身子，一点点起身、下床。

nbsp;nbsp;nbsp;nbsp;他如今太过虚弱，稍稍一动，便疼得冷汗直流，可在床上躺着，到底憋得慌，若是一直躺着不下来，等伤好的那天，怕不是连下床都成了困难。

nbsp;nbsp;nbsp;nbsp;想到这，他只能趁着千提没醒，扶着墙艰难地走了一圈，又在千提睡醒之前躺回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nbsp;nbsp;nbsp;nbsp;好在这样的情况并未持续太久，三日后他身体恢复了好多，千提便偶尔扶他下床走动。小皇帝聪慧，许多小事已能自己处理，有些大事拿不定主意，便有宫人将奏书送上府来由他定夺。

nbsp;nbsp;nbsp;nbsp;幸而量不算大，千提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他做了，只是偶尔看到他执笔的手悬在空中，稍稍打着颤，还是难免忍不住心疼。

nbsp;nbsp;nbsp;nbsp;转眼七日过去，他伤势好了许多，下床的时间也多了许多。

nbsp;nbsp;nbsp;nbsp;上元节那日，春阳斜斜漫过黛瓦，将满院杏花镀成金色，封易初半躺在铺着软毯的藤编摇椅上，雪色中衣松松垮垮地披在肩头，颈间缠着的白纱布蜿蜒至锁骨。

nbsp;nbsp;nbsp;nbsp;他半仰着头，望着枝头开得正盛的杏花。有欢笑声穿透国师府的院墙，直达他耳中。

nbsp;nbsp;nbsp;nbsp;恍然想起很多年前，母亲还在世的时候，每至上元佳节，一家三口便一同出街游玩。

nbsp;nbsp;nbsp;nbsp;那时他总爱赖在母亲怀里不肯下来，父亲怕母亲累着了，将他像个小猴子似的扒拉下来，抱在自己怀里。他又哭又闹，母亲便在街边买糖人哄他。糖人由竹签子固定着，甜甜的，画的是一家三口的图样。

nbsp;nbsp;nbsp;nbsp;一家三口……

nbsp;nbsp;nbsp;nbsp;哪来的一家三口呢……

nbsp;nbsp;nbsp;nbsp;封易初轻轻翻了个身，不慎牵动了伤口，换来一阵撕裂般的疼，手指攥紧了身下藤椅，指节因隐忍疼痛而微微泛白。

nbsp;nbsp;nbsp;nbsp;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他疼出了眼泪，好半天才缓过神来，苦笑两声，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生机，只剩下一副清冷的躯壳。

nbsp;nbsp;nbsp;nbsp;“又在偷偷忍着？”千提穿过拱门上前，发丝在风中轻轻飘动，手中木盘里放着刚研磨好的草药和蜜饯，还未走近，甜香便混着药味散开。

nbsp;nbsp;nbsp;nbsp;身后跟着的侍女将水放下，她蹲在藤椅旁，用浸了井水的帕子替他擦去额角冷汗，又掰了块蜜饯塞进他嘴里：“含着，敷药时便不那么疼了。”

nbsp;nbsp;nbsp;nbsp;“哪有那么娇气……”封易初无奈地笑了笑，却还是配合地张嘴。蜜饯入口，甜味蔓延开来，好似要将生活的苦都吞没。

nbsp;nbsp;nbsp;nbsp;千提轻手解开他的衣襟，将缠在胸口的绷带一点点解开。当初那把匕首几乎从他体内贯穿而过，幸而夏天未至，天气凉爽，并未感染。如今内部的肌肉血管已自行贴合，只在最外边还留下一个伤口，偶尔动作大了些，伤口撕裂，又有血珠渗出。

nbsp;nbsp;nbsp;nbsp;千提为他换上新药，用干净的纱布重新包扎好，抬眸时，才发现他在看她。

nbsp;nbsp;nbsp;nbsp;突如其来的对视让封易初心脏停了一疏，他慌乱偏头避开，冷白的侧脸在日光下泛着玉石般清冽的光泽。

nbsp;nbsp;nbsp;nbsp;“千提……”他睫毛轻颤，“我想……入宫一趟……”

nbsp;nbsp;nbsp;nbsp;有些事，他总要做的。

nbsp;nbsp;nbsp;nbsp;“好。”千提为他裹好衣服，另取了件披风为他披上：“风大，你注意保暖。”

nbsp;nbsp;nbsp;nbsp;马车摇晃，难免要牵动伤口，她让宫疆找了张轿子来。她扶着他上了轿，又叮嘱了几句，临别前，在他额头轻轻落下一吻。

nbsp;nbsp;nbsp;nbsp;轿子由人抬着缓慢前行，入宫时，又换了一张，最后抵达殿前时，天已经黑了。

nbsp;nbsp;nbsp;nbsp;暮色将殿内烛台的光揉得朦胧，小皇帝正坐在案前，瞧着面前成堆的奏折发愁。

nbsp;nbsp;nbsp;nbsp;从前这些都是父皇处理，后来父皇走了，也都是表兄在身边帮衬。可如今表兄也重伤……若是丞相在，他倒也可以请教一二，只是丞相也不能一直守着他，很多事情，难免要自己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