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谈妥,钟乐之便给了白术一个眼神,暗示他先出去候着。
白术不无不肯,随意行了个礼便退出了烟波楼。
瞧着白术离去的背影,钟乐之摇头笑道:“这小子,倒是有几分我当年的样子。”
闻言,蕴玉笑道:“不知先生竟还有如此少年意气之时。”
钟乐之唇边笑意一冷,那还是当初先后在世之时,思及此,他唇边笑意淡去,忽而转眸望向蕴玉,提点道:“容婕妤,你是个聪明人。”
蕴玉挑眉:“先生单独留下,便是为着说此话?”
钟乐之答非所问:“婕妤真的对自个儿身上的病症一无所知么?”
“若真的一无所知,婕妤的反应,未免太平淡了些。”
蕴玉一怔,随即蹙眉道:“我”
话刚出口,便被钟乐之打断:“婕妤不必解释,我也不会在圣上面前多说什么。”
“只是有一句话,我想提醒婕妤。”
“水满则溢,过犹不及,这样的道理,婕妤自然知晓。”
“我也算是看着那小古板长大,对他的性子也有几分了解,如今他对婕妤是有几分在意。”
“可若是婕妤仗着这份在意肆意妄为,只怕最后会两两相伤。”
“帝王心术,头一课,便是“舍”,那小古板学的极好。”
警告般的一番话说完,钟乐之便抬手行了个礼,转身笑道:“今日之言,不过是钟某多话,还望婕妤见谅。”
他伸手将一旁的医箱拎起,转身出了烟波楼。
路过前厅时,藏珠正在摆着晚膳,见钟乐之出来,当即伏身请了一礼。
钟乐之淡淡颔首,目光从桌上的膳食掠过,皱眉道:“你家主子每日都用这些?”
藏珠一愣,随即勉力一笑:“这主子如今,只得这些。”
话落,便见钟乐之脸色一凝,微微颔首便抬步离去。
待钟乐之走后,藏珠连忙转过屏风,正撞见蕴玉凝眸在想些什么,食指有意无意在膝上轻敲。
见状,藏珠连忙上前,冲蕴玉道:“主子,用膳了。”
蕴玉骤然回眸,扯了扯唇角才起身朝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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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钟乐之从烟波楼一路回了沧澜殿。
刚至沧澜殿门口,便瞧见江尘正立于殿门外,钟乐之淡淡睨了他一眼,问道:“圣上可在?”
江尘乃是裴玄祁身边伺候的老人,自然知晓面前这位爷的身份不一般,当即点了头道:“圣上正在处理政事,还请钟院正稍等,老奴这就进去禀报。”
话落,江尘躬身小跑进了沧澜殿。
不过几息的功夫,就见他双手抱着浮尘,气喘吁吁出来道:“钟院正请进,圣上正等着您呢。”
话落,钟乐之大步跨进沧澜殿。
如今临近初秋,沧澜殿中早已用不上冰盆子,只墙角的狴犴吐雾香炉正缓缓燃着香烟。
裴玄祁凝眸瞧着折子,听见脚步声头也不抬,淡声道:“去瞧过了?”
“瞧过了。”钟乐之勾唇轻答,随即一脸乖顺站在原处。
原以为他还有话说的裴玄祁轻轻撂了狼毫,抬眸瞧着钟乐之。
半晌,才见裴玄祁额角青筋跳了跳,警告道:“钟乐之!”
“臣在!”钟乐之打蛇随棍上,恭敬道:“圣上有何吩咐?”
裴玄祁暗自咬牙,冷笑道:“你就没有别的话说么?”
钟乐之面露疑惑,态度极好的伏身请教道:“这请恕臣愚钝,实在不知还有何事要禀,还请圣上明示。”
“呵——”裴玄祁被他气的低声一笑,随即整个身子微微后仰,靠在龙椅之上,笑道:“既是如此,那你便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