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林晋慈和那天一样,又走到了酒店门口,手插在大衣外兜里,在犹豫要不要再“不聪明”一次。
那天也是因工作在附近应酬,无可避免喝了一点酒,路过这里,林晋慈停步犹豫了几秒,就走进了酒店大堂,问前台:“请问,傅监制回来没有?”
旁边准备换班的前台,不可置信地看着林晋慈,声音发虚:“……你不是傅太太吧?”
一个谎话再高明,也不能在同一家酒店说两次啊,而且还狂妄到开场白都一字不改,跟她第一次假扮傅太太时说的话一模一样。
林晋慈回道:“对,我不是。我姓林。”
小前台眼里的震惊更强烈了,说谎毫无破绽,此刻居然也面色平静,这是什么心理素质?未免也太强。
“我想在这里等傅监制回来可以吗?”
“可以的,您可以在大厅的休息区坐一下。”
可能是出于对强者的敬畏,过了一小会儿,那位打过交道的前台还给林晋慈倒了一杯温热的花茶来,林晋慈接过,说了谢谢。
在前台准备走的时候,林晋慈喊住她:“可以打扰你两分钟吗?”
小前台回过头,表情立时害怕起来:“……我不能帮忙了。”
“不是帮忙。”林晋慈说,“那天我应该给你的工作添麻烦了,你有受到处罚吗?我想补偿你。”
“补偿?不用了。”小前台摇头摆手,“本来应该是会有点处罚的,但是傅监制人很好,没有计较,他说算了就算了,也没有人再来处罚。”
林晋慈点了一下头,似乎对这样的处理结果感到放心,但坚持说:“总归事情由我而起,给你添了麻烦,你能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吗?”
看着手机里转来的五千块——林小姐说的一点点补偿的心意,小前台今晚第n次震惊,这个补偿好粗暴,但她有点喜欢,用力抿嘴,嘴角还忍不住翘起来一点。
本来已经说了“不能帮忙了”,还是没忍住透露一些合理的消息。
“那我就收下了,谢谢你啊林小姐……不过,你今天在这里等傅监制,恐怕是等不到了,傅监制已经好几天没回来了。”
林晋慈并不介怀,“没事,我只是想等一等。”
想感受一下这种希望渺茫的徒劳等待是什么滋味。
那天林晋慈等了三个小时,身体里发热的酒意散得一干二净。凌晨一点的酒店大厅除了值夜班的工作人员,看不见其他人,她在这种安静和空荡中起身离开。
想到那晚久坐空等的记忆,再次站在酒店门口的林晋慈觉得自己很笨。她是情感之外的聪明人,会应付互相算计,也懂得见招拆招,可在坦诚相见的亲密关系里,却总是不得其法。
像她这样的人,想要拥有健康的亲密关系,就像把一个失去双臂的人推到钢琴前,鼓励她弹出美妙乐章一样痛苦荒诞。
大学时,已经试过了。
好像,治不好。
林晋慈微微仰头,从喉咙里叹出一声气,准备从酒店前离开。
忽然,有人喊她。
可能是林晋慈今天穿了一件红色的大衣,颜色十分显眼,那天的前台远远认出了她,刚刚脱口而出的“傅太太”很快换成一声“林小姐”,前台快步走近了,像看见熟人一样高兴,对林晋慈说:
“林小姐,你今天也是来这里等傅监制的吗?”
林晋慈其实没这个打算了。
但前台满脸欣喜地告知——傅监制今天在酒店了。
说完,前台又露出实在无能为力的表情:“但是林小姐,我现在换班了,我不能再放你上去了,不然我就是明知故犯……傅监制现在应该在房间,之后也不知道会不会下来,你要在这里等吗?”
“不了。”
前台有些意外林小姐放弃得这样干脆。听同事说那天晚上林小姐等了很久,以为她很痴情,没想到她今天不坚持了,其实,再等一等,也许傅监制就会下楼呢?
“好……”
后面拖音的“吧”还没来得及说。
前台听到林晋慈直接问:“你能给他的房间打个电话吗?就说林晋慈找他。”
“这……这会有用吗?”
“不知道。”林晋慈插兜微笑,“如果你愿意帮忙,我可以再另付一笔报酬。”
“不用的不用的,给客人房间的座机拨号这也是我的职务所在啦。”
小前台很忐忑地拨出一通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