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信上简单扼要只说了仇怀溪的死讯,没有提梁韫和仇彦青在这的消息,因此陆夫人见到他们时那口吊着的气险些没顶上来,只觉得是他们的出现气死了仇怀溪。
nbsp;nbsp;nbsp;nbsp;劈手对着仇彦青便是一记耳光,随即懊悔,崩溃哭泣着向他道歉。
nbsp;nbsp;nbsp;nbsp;连日来的悲伤彻底压垮了这个强干的女人,“彦青…彦青我不是故意的……”
nbsp;nbsp;nbsp;nbsp;梁韫被镇住,没想到陆蓝茵对亲生儿子下手这样狠,不自觉后撤了半步,谁承想仇彦青红着半边脸,站到她身前去,护着她,不让陆蓝茵靠近。
nbsp;nbsp;nbsp;nbsp;“太太,你是来为大哥收殓的,别闹得大哥不得安宁。”
nbsp;nbsp;nbsp;nbsp;“彦青…是你告诉她你大哥在杭州的?”陆蓝茵悲恸蹙眉转向梁韫,“你对怀溪说了什么?”
nbsp;nbsp;nbsp;nbsp;梁韫知道陆蓝茵回来,早早想过对策,被那打在仇彦青脸上巴掌打懵了一瞬,“仇彦青没有告诉我,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是我自己找到这的。我也没有对他说任何不该说的话,只是向他讨了该讨的东西,如今我已不是仇家人了。”
nbsp;nbsp;nbsp;nbsp;陆蓝茵带来的都是仇家的忠仆老仆,因而也不管不顾了,知道她心心念念就是一纸休书,留着她在望园也是不得安宁。
nbsp;nbsp;nbsp;nbsp;“好,我的确应允了你这封休书,既然你已经不是仇家人了,那你走吧。”说罢伸手朝门口一指,下了逐客令。
nbsp;nbsp;nbsp;nbsp;“我还不能走。”梁韫将仇怀溪临走前说的话,转告陆蓝茵,“我答应了怀溪,为他扶灵,这是他临终的心愿,完成后我自会走。”
nbsp;nbsp;nbsp;nbsp;陆蓝茵不至于怀疑梁韫的这番
nbsp;nbsp;nbsp;nbsp;话,毕竟她想走不是一两日,“扶灵…可你已经不是仇家人了。罢了,这个家的规矩早就成了摆设。”说到此节,她不自觉看向仇彦青,而后才对梁韫道,“他下葬后你便走吧,最好离开苏州,别再回来。”
nbsp;nbsp;nbsp;nbsp;梁韫自然答应,余光见仇彦青果真对她目光紧锁,但他也没说什么,毕竟眼下情形不该节外生枝,他就算要为自己打算,也还是要将仇怀溪遗体运回苏州再说。
nbsp;nbsp;nbsp;nbsp;陆蓝茵平息下来,越过两人朝门内走去,曲嬷嬷和窈蜓顶着哭红的眼圈陪伴左右,麻布掀开,又是一段哀思。
nbsp;nbsp;nbsp;nbsp;陆蓝茵早已泣不成声,是仇彦青走到灵堂合上棺盖,转身命所有人启程。
nbsp;nbsp;nbsp;nbsp;梁韫坐上自己来时的马车,车夫已经结钱离开,东霖厚着脸皮拿过缰绳,跳上车要为梁韫一行赶车。至于他背后何人指使,自然不必多言,眼下这对主仆一心讨好梁韫,不过都是无用功罢了。
nbsp;nbsp;nbsp;nbsp;因为带着棺椁,回程的路慢了一天,马车跑了两日才回到苏州。
nbsp;nbsp;nbsp;nbsp;这一来一去,真的就快拖不起了,因此抵达吴县当日,棺盖紧闭,径直运入望园布置好的灵堂。
nbsp;nbsp;nbsp;nbsp;仇家人提心吊胆以为家里就要少一条主心骨,谁知仇彦青和梁韫都跟着回来,那棺材里的是谁?
nbsp;nbsp;nbsp;nbsp;关起门来,陆蓝茵将仇家几个小辈汇聚一堂,一屋子都披麻戴孝,全都意识到棺材里的人是自己至亲,至于那人究竟是谁,应当就要揭晓。
nbsp;nbsp;nbsp;nbsp;仇彦青从座椅上站起身,环视堂上众人,眼眸清明,似是下定某种决心,开口抢白在陆蓝茵之前。
nbsp;nbsp;nbsp;nbsp;“有些话,我要替太太告知诸位。”
nbsp;nbsp;nbsp;nbsp;陆蓝茵一怔,不知道他要替自己怎么说,毕竟眼下唯有坦白这一条路,可是坦白并非易事,有太多话该解释该交代。
nbsp;nbsp;nbsp;nbsp;但听他道:“你们应当都听过那个规矩,若长房出了一对孪生子,就要弃养一个。没错,这规矩到我这代有了用武之地。仇家长房并非只有一个嫡长子,棺材里的便是我的胞弟,仇家从未露面的二少爷,也是你们的另一位兄长。”
nbsp;nbsp;nbsp;nbsp;此话一出,满堂哗然。
nbsp;nbsp;nbsp;nbsp;仇彦青在窃窃私语声中,淡淡说道:“他与我一样,先天不足,却没我那么幸运,身体每况愈下,前阵子病故在了杭州。到死的这天,才有机会回到仇家,认祖归宗。”
nbsp;nbsp;nbsp;nbsp;那最后一句出来,堂上鸦雀无声,众人都叫那句死了才能认祖归宗给镇住,觉得这个素未谋面的“二少爷”的确是可怜到了极点,死都死得那么凄楚,一辈子没回过望园,没见过家人。
nbsp;nbsp;nbsp;nbsp;转念为这条祖宗规矩感到恶寒,心中连连摇头,原来这一直以来只是传闻的荒唐的祖训,竟是真的,竟真有仇家人因它无家可归。
nbsp;nbsp;nbsp;nbsp;牌位只写了仇家长子,众人甚至不知道那个死去的二少爷叫什么名字。
nbsp;nbsp;nbsp;nbsp;仇昭问:“这…这位二哥哥叫什么?怎么牌位上写得不明不白的。”仇家长子指的应当是大哥仇怀溪,但他们是孪生兄弟,道理上的确同为长子。
nbsp;nbsp;nbsp;nbsp;不等仇彦青回答,就被打断。
nbsp;nbsp;nbsp;nbsp;“这不公平!”仇放年纪虽小,情感却丰富,哭着道:“大哥哥和二哥哥都是我的亲哥哥,为何你们不能都住在府里?”
nbsp;nbsp;nbsp;nbsp;仇彦青道:“这不是我能做主的。”
nbsp;nbsp;nbsp;nbsp;“你是大哥哥!你能做主!”
nbsp;nbsp;nbsp;nbsp;林姨娘连忙拉过仇放,“放哥儿,别胡闹。”
nbsp;nbsp;nbsp;nbsp;仇彦青却看向陆蓝茵道:“大哥哥做不了主,太太也做不了主,活着的人全都做不了主,规矩是死的,却比天大。”
nbsp;nbsp;nbsp;nbsp;“够了!”陆蓝茵颦眉打断他,听他自称“仇怀溪”,早已热泪盈眶,“别说了……我做不了主,我没有办法接自己的儿子回家!是我的错!”
nbsp;nbsp;nbsp;nbsp;见陆蓝茵掩面啜泣,众人又是议论纷纷,唯一安静的几个角落,便是真正知情的几人,譬如梁韫,她如遭雷击,整个人呆愣原地,神情十万分错愕地望向仇彦青。
nbsp;nbsp;nbsp;nbsp;今日分明是他揭破谎言的最好时机,他却调换身份,大张旗鼓地欺骗众人。
nbsp;nbsp;nbsp;nbsp;堂上仇家人都在,自然包括仇姝,她知道眼前的哥哥是仇彦青,可当他亲口这样说,还是有些没转过弯来,难分辨哪句话真,哪句话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