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您今个儿是怎么了,有什么不顺心的,火气这么大?”仪莲觉出味来了,赶紧扭着身姿凑上去,扶着佟仁东坐下,给他倒了盏冷茶,降降火。
“这不是您嘱咐的么,大当家要仔细伺候,别叫他过得不顺心。”
“伺候大当家?”佟仁东“咕咚咕咚”冷茶下肚,没有缓解半点烦躁。
他森森又道:“大当家,可是个浪荡哥儿,他昨夜跟我讨要你,你说我该如何是好?我的好仪莲,你说老爷该如何是好?我可是左右为难!”
仪莲心中一动,如若。。。。。。李家商号大当家。。。。。。又是那般玉面似的人儿。
佟仁东见她没有立即作答,瞬间了然,顷刻之间就要发作,仪莲见势头不对,赶忙按住了佟仁东道:“我呸!仪莲最见不得那些不知人间疾苦的公子哥儿了,老爷您说得也忒吓人,都叫奴家当场哑住!”
她捏着手帕,半坐在佟仁东膝盖上,染了丹蔻的手按在他胸前,力道适中地帮他揉起来,身子也依偎过去,嘴里俏生生试探道:“老爷莫要开奴家的玩笑,若是真的我要哭上一夜呢!”
或许是冷茶发挥效应,亦或是胸前的素手深谙按摩之道,他心中的火气稍散,但仍然不悦道:“只哭上一夜你就同意了?”
“老爷哪里的话!哭完一夜,奴家便要以死殉节,为老爷守住这身子!”说着仪莲媚眼如嗔,眼里凄然之意油然而生,端的是一手好演技。
佟仁东算是彻底被她拿捏了,这心先前还在火上烤,一会又在冰水里过了一遭,此时却被她亲自含在嘴里捂化了。
他伸出一只手扶正她,另一只手握住她小巧的手,攥在手心中捏紧,问道:“你派月儿去客院做甚?”
到此处,仪莲才算知晓这佟仁东在闹什么脾气,心里对攀附李昭微无望这件事,感到十分失落。
不觉也有些厌厌,敷衍道:“这不是奴家胆子小,做贼心虚,怕他知晓我们干的勾当,才派月儿去盯梢,有什么异动好随时通知老爷嘛。”
当然,后半句没说的是,昨夜他留宿,得把这小蹄子支使远点,别老在这色胚面前晃,免得回头踩她头上,那还得了?
佟仁东总算彻底放下心。
琼楼门口,车夫早早套好了马车,后头拉了一板车新织出来的石棉布,是王唤辰按照李昭微的吩咐,绕过佟仁东管辖的布庄,从别处调来的。
王唤辰从马夫手上接过马鞭,亲自给赶车赴宴。
虽然临榆城也算是县城,但比不上金陵,地面沙飞石走,偶有坑洼,但王唤辰手极稳,将车驾得平平当当,到佟府的时候,只有袍角沾了点灰。
闲得无聊的李昭微正在门口街上晃荡,从左边菜摊老妪,聊到右边卖草鞋的鳏夫,好一个家长里短,越聊越有。
从佟仁东穷得沿街要饭,讲到娶着旺夫女,际遇一路飞升,再聊到宠妾灭妻,小贱蹄子骚得很。
点评到高潮处,痛心疾首的老妪,嘴里浓痰就这样飞过李昭微鬓角,落在马路上,黏上王唤辰驾着的那匹马的脚底。
李昭微眼疾手快,一个侧身让过这充满感情的一口痰,也顺势瞧见王唤辰——的马,就是表情瞅着有点难以置信,对人类充满了失望。
王唤辰眉头一跳,勉励保持住他镇定的人设。
“王掌柜,这么早到!还没开席咧!”李昭微将扇子塞到腰间,扭身在袖间掏了许久,给李老妪两枚铜板,权当茶水钱。
老妪望着年轻小子的背影,有些依依不舍,适才聊两句,都感觉自己年轻不少。
“大当家,您要的石棉布带来了。”王唤辰依然低眉顺眼,瞧不出起伏。
“怎么还劳你亲自驾车呢?”李昭微用两根手指夹起石棉布,捻了捻,确实比自家记录的质感柔韧许多,品质提高了。
“显得郑重些,也免得这些小的去讨茶喝的时候,嘴快和人聊了不该聊的。”
李昭微是很满意这个王唤辰的,不愧是长荣放在身边的人。
“那王掌柜请?”李昭微侧身着作势相邀。
“不敢,不敢,还是大当家先请。”王唤辰诚惶诚恐,伸手作揖,连道折煞。
李昭微晒然一笑,也不客套,双手背在身后,迈着阔步昂首先进佟府,王唤成则坠在身后,去喊门房安排人来搬东西。
被佟仁东折腾一番,仪莲起来安排桌席的时侯已经入暮,难免手忙脚乱,扶着酸软的腰肢没好气地一通指挥,才将将赶在人齐前摆好宴席。
佟仁东进大厅的时候,先是瞅见仪莲安排的酒席,甚是满意,再一转头就看到王唤辰站在侧面太师椅后,身后的侧厅垒砌一小堆石棉布,脚下一咯噔,差点给自己摔了个狗吃屎,出洋相。
他连忙抓住门框,稳住身形,心里不禁唾骂道,今个儿怎地到处都是这石棉布的身影,真是没完没了。
佟仁东心里虽然有些犯怵,但终归久经商场,面上不显,朗声笑道:“王掌柜,您这是做甚?今个儿是咱自己家宴,怎么还这么客气带上‘贽礼’?”
王唤辰依旧是那番穷书生做派,拢着手,点点头到:“佟大掌柜笑话了,先入席,回头席间与您和大当家细说。”
佟仁东最看不得他这酸腐样,但未显露,只是眯着小眼睛,朝李昭微点头,招呼大家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