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一家人吃过饭围坐在一起。
沈海亮踌躇了一天,总算说了几句话,“季平,这次回去,明年还回来吗?”
沈季平顿了顿,看着火炉里的光,淡淡地说道:“不确定,如果部队有任务,就回不来。”
“哎,”沈海亮磕了磕烟袋,问周颖如,“小周啊,要是季平忙回不来,你得回来吧?”
周颖如刚想回话,沈季平抢在前头替她回答了:“如果回去颖如考上大学,也不一定。”
沈母走过来,递给小宝一块烤好的土豆,问道:“怎么不一定了,学生不都放假吗,放假了还不回来?”
“再说,”沈母有些不赞同地低声补充,“都这么大了,还读什么大学,不想着赶紧生孩子吗?”
周颖如这才明白过了刚才,沈季平为什么要替自己先回绝。
原来是催生。
要是沈季平不回来,沈家二老还不得轮流上阵,给自己做思想工作啊。
沈季平以前对于父母这种小声的话,一般都当作听不到。
老一辈子,思想陈旧,固执又难沟通,沈季平可以理解,所以对于很多事,很多话,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实在太刺心了,干脆就不见面,眼不见心不烦。
但这次话头落在自家媳妇这里,沈季平多少有点忍不了。
沈季平拿起火钳,拨弄了一下炉子里的炭,瞥了一眼不满的母亲,说道:“颖如年纪小,读书是应该的。想要孩子,可以让觉民生。”
关于生孩子的事,沈季平觉得自己的态度已经表现得非常明确,不知道为什么母亲还要在临走前,再次提起这个让所有人都不舒服的话题。
还能因为什么,昨天夜里,沈觉民又是喝得烂醉如泥地回来。
叶金秀嫌弃他,带着小宝睡在别的屋子里。
沈母看不下去,到房间里给儿子换衣服的时候,听到小儿子嘴里咕咕噜噜地说些什么。
细听之下,居然是“结婚这么久,不给老子碰一下”这样的话。
沈母一下子就惊呆了,她没想到一年多了,叶金秀居然不让自己儿子碰她?
两个人不都结婚了吗?叶金秀也不是个黄花闺女,有什么可矜持的?
沈母大为震撼,小儿子醉得不省人事问不出个所以然,好不容易等到第二天早上,沈觉民醒了起来吃早饭,沈母旁敲侧击地问了两句。
沈觉民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一跃而起,恼怒地嚷嚷着,“妈,我和金秀的事你少管!”
然后抓着衣服就往外头走,找发廊洗头去了,根本就不给沈母继续盘问地机会。
沈母气了个晕倒,想要问叶金秀,她又带着小宝呼呼大睡,日上三竿了都不见起床。
这件事像个苍蝇似的,趴在沈母的喉咙里,膈应得她吃不下睡不好。
一肚子的闷气,只能撒在同样不要孩子的大儿子两口子身上。
以往不管她说了什么气话,沈季平都是默默听着,从来不反驳。
这一次居然为了周颖如,干脆利落地摆出了不听不从的态度。
沈母看看义正词严地大儿子,再看看装聋作哑的叶金秀,一股儿大不由娘的无力感,油然而生。
自己果然是老了,养了两个儿子,都是给别人家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