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换一身杏黄蟒袍,自流水潺潺之音中穿过回廊,整了整衣冠,迈步入内。
从内侍匣盒中接过圣旨,恭敬叩首道:“儿臣叩谢皇阿玛恩典,年氏温良恭俭,儿臣必当善待。只是大选在明年,皇阿玛提前下了圣旨……”
康熙搁下朱笔:“你自己做了什么好事,你不知?”
“但年羹尧忠心耿耿,他家的女儿,朕瞧着也是因你坏了名声。前回太子妃说你身边只有一个贴心人,朕将她指给你,日后要好生相待。”
“是儿臣不好,皇上为儿臣打破规矩,儿臣实在不知如何是好。皇阿玛说的话,儿臣一定谨记在心。”胤礽不再试探,眼底却掠过一抹震惊。
圣旨提前了,但依旧是明年选秀后才入住东宫。
年羹尧见到了老四,皇上怎么会不怀疑。这会儿说年羹尧忠心耿耿,就是明晃晃地表示,皇上支持年羹尧站在他这一队。皇上对他这样的好,胤礽反倒极其不习惯,莫名怀疑皇上是要试探他什么?
康熙忽然上下扫了他一遍:“最近吃得什么?”口吻略带关心。
似是关怀,胤礽不知所措地像个孩子,胡乱答了些。本就苦夏,份例还少一半,连日又往皇庄跑,更是没心情吃饭了,哪里记得吃了什么。
带着满肚子疑惑回去,胤礽抱起了在晒太阳的阿狰。过了中秋日头已经不毒了,胤礽还是责怪地看了一眼姆妈,姆妈只好低头咽下委屈。
“哇。”提起阿狰的时候胤礽抬了一下,阿狰发出了一声笑,吐着泡泡看胤礽。胤礽哈哈一笑,又颠了颠,一步三颠地将人抱回去。
路上,“咯咯”的声音不停。最后三阿哥骑到了胤礽的脖子上。
林昭芷脸上发笑,她曾问过系统,系统说三阿哥乃宿主所生,相当于有系统加持过,这孩子会非比常人的健康。
正这么想着,背后突然传来一声“皇上驾到——”
午膳时分,太子爷又是在和阿狰胡闹,谁也没想到这时候皇上会来,众人手忙脚乱行礼。
“都起来吧。”康熙精明的眉目一顿,笑出了声音。
阿狰呆呆看着眼前这个人。
一股温热的液体自颈而下,胤礽脸色隐隐发黑,阿狰见到皇上,竟然吓尿了。
“连个孩子都不会带。”康熙道,伸出手去接阿狰一边说道,“你小时候还是朕给你换的亵裤。”
哪知,康熙刚将阿狰接过,一道石破天惊的嗓音杀入各人耳中。
林昭芷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哭得这样悲惨,跟阿桃她们所说完全不一样啊。
胤礽也顾不上擦自己身上的液体了,“皇阿玛还是儿臣来抱吧。”
康熙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了。
梁九功却突然说:“呀,这三阿哥竟与当初太子哭的时候一模一样呢。”康熙一怔,目光来回在他脸上扫过,阿狰的哭法异于常人,是哭一声,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眼前的人,然后嘴巴一张又嘤起来,这也方便了康熙寻找记忆中的人与眼前娃娃的重合度。
但阿狰出生这么久,无人说过,林昭芷不以为然,只做好了随时请罪的准备。但见康熙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仿佛拨开了阴云,捏捏他的脸蛋,而就是这和煦一笑,阿狰停住了哭声,手要扒住他的袖子,却抓不到,笑出了泡泡声。
一老一小,在那里一捏一笑,分外和谐。
康熙分明对阿狰更加亲近了!
林昭芷感激地看了一眼梁九功。
屋子里已经摆满了膳食,但胤礽有缺的份例自是不符合皇上的标准,才要叫人上菜。康熙嫌弃地看了一眼桌上的菜,“你少吃些没事,别将我们阿狰委屈到了。”
“梁九功,将朕今日的膳食取一两样过来。”说完这话,康熙再哄了一句阿狰,便走了。
林昭芷诧异,今日皇上特意来专门是为了给儿子加餐的么?
第二日,皇上竟然将阿狰叫去了清溪书屋。
若是三四岁的稚子,既有孩童的天真也懂得一点礼数,这个年龄最好不过。阿狰只是个婴儿,只会吃喝拉撒哭,尤其是便溺,那个场景林昭芷不敢想,总是不免担心阿狰惹了龙颜不悦。
却料不到,叫了接连几日,阿狰倒比太子还往清溪书屋跑得急。
胤礽也提心吊胆的,身体痊愈后,第一日朝会后,便问了句,“阿狰扰了皇上清净,那当真是儿臣的不孝了。”
康熙挑剔一般地看了他一眼,“这么舍不得儿子?不过在朕这里一两个时辰,就耐不住了。你若是将心思好好放在朝政上,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阴阳怪气一顿批,胤礽大气都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