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累很快蔓延至眼皮,畅春园外今夜又有多少人无法安息。
雍亲王府。
林昭月端上一碗莲子汤,“爷,喝一点吧。”
胤禛握住她的手腕,汤洒在梨木托盘上,“年羹尧之妹臭名昭著,你满意了吧。”黑洞洞的眸光看得林昭月发慌,强行镇定道:“四爷在说什么?”
胤禛冰冷地笑了一声:“皇庄脚下,村野农夫怎敢胡言乱语,谣言偏来得迅疾,你还要装傻么?”若非是她,年羹尧和他如何会暴露在众人眼中,如今,怕是连皇上都生了警觉。
“我连圆明园都出不去,四爷怎一口咬定是我做的,脚夫最爱闲言碎语,这未免,太过冤枉妾身了。”即便四爷怀疑她,林昭月打死都不会承认是她做的。谁都不知道,四爷提前布置,偏偏将她在宫里的人送到了年遐龄身边。蜚语,也是年遐龄身边人传递出去的。四爷没有铁证,再怀疑她,也确定不了。
“最好不是你。”胤禛松开手腕,动作之下,莲子汤打翻在托盘里,乳白色的汤洒了林昭月一手,“你回吧。”
林昭月擦净手和桌面上沾染的白点,低头慢慢退了出去,冷光在她眼中一闪而过。最是冷漠帝王家,这句话的确不假。
但,四爷想借年羹尧的力,只有做梦了。在这里,不是王公贵族,只是个包衣奴才升起来的门户,门楣本来就低微,女子又被两个男人缠上,还是阿哥,二男争一女,传出去,丢尽皇家的脸面。皇上必然不会让年遐龄嫁给四爷和太子中的任意一个。
年羹尧也只能放弃这两边阵营,八爷不久之后,便无望帝位,那么年羹尧能有的人选,大概率是十四爷了。
想到这里,林昭月又低眉,四爷会不会直接越过姻亲关系继续拉拢年羹尧?
若是这样,那就麻烦了。
接下来几天,皇上的案前堆了不少太子荒诞的折子,太子告病,修养在屋,不见外人。在众人都以为是皇上开始清算太子的账时,皇上竟新账旧账一起算,更查出这背后的证据竟是四阿哥,连池子里鱼的冤屈一并给申了,牵连出不少人。
年羹尧私自回京,更是触怒了康熙。
最后又查出托合齐与齐世武还有一些世家子弟一些往来证据,康熙想要砍了他们时,想到太子因底下无人被人怂恿欺骗最后可怜巴巴的样子,准备对他们网开一面。太子听说后,果断上书,请皇阿玛严惩这些不轨之人。
父子心意一致,康熙憋屈的心情散尽,对没有实质行动的托合齐他们,调职的调职,贬斥的贬斥,处死的处死。雷霆之怒,血流千里。
但是对于年羹尧的处理,康熙反常得宽大处理,只罚其俸禄一年。
清溪书屋。
“臣妾给皇阿玛请安。”瓜尔佳氏神情恭敬跪下。
“有何事?”康熙随意挥手,意思是叫她不拘,继续思索桌上的数学题。
瓜尔佳氏问候了几句,谈到太子的病情,便道:“多亏了身边人的贴心,太子才能好得这般快。三阿哥出生,毓庆宫很久没有这样的喜事了。”
康熙想起那孩子,笑道:“那孩子,不错。”
得一句‘不错’,瓜尔佳氏不知是该难受还是该高兴,继续道:“三阿哥生下来足足有七斤重,臣妾也尤其得高兴。但我想着,李侧福晋要照顾弘晋,程侧福晋病殃殃的,唐氏又是个不成熟心性,林格格侍候太子有功,又得太子喜欢,有她在,太子想必会更舒心,几时又添一个新孩。”
她今儿来就是为林氏请封的,瓜尔佳氏想过了,太子对她无感,她今后便青灯伴古佛,其他的事儿,就让旁人去折腾吧。
请封侧福晋,一般都是太子来提。
但林氏曾经的名声,太子心中偏爱,她也不知此举能否成功,只在头脑里做一番准备。
康熙未语,看着上面的洋人数字,眉头露出一丝愉悦,“准。”
瓜尔佳氏愣住,瞧见皇上的目光在些生涩的字上,心中泛起了苦涩,哪里还需要她。她笑道:“那臣妾就要回去告诉她这个好消息了。”
孩子不错,做题不错,又照顾好儿子,康熙似乎都忘了林氏曾经的名声,再加上心中那点对太子的父子之情,康熙顺遂己心地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