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赵元婴与赵元吉两兄弟好似起了龃龉,这是怎么回事?”
黑衣人微一踟蹰,这才道:“国公府中的探子回报,赵元吉之妻赵元吉对其夫与无忧走的过近颇为不满,因此与之大吵了一架;赵元吉当时并未发怒,事后也照常与长公主来往,国公府大小姐与孙家和离之事便是赵元吉去办的。”
辉帝默了默,这才道:“依你看,赵元吉对无忧是不是真的存了旁的心思?”
“这也难说。”
黑衣人叹了口气,“这两个孩子有同门之谊,感情上自是比旁人来的更近……不过想来无忧对赵元吉只有师兄妹之情。她贵为公主,身旁自是围满了青年才俊,除了与那位陈家表少爷来往频繁些,对他人一向都不屑一顾……这也难怪,无忧乃成大事者,对自家的驸马也没多亲厚!”
辉帝闻言便道:“赵元婴有祖父之风,如今他袭了爵,朕是怕赵家野心再起。”
黑衣人笑道:“陛下不必多虑,赵元婴可没入过军,在军中毫无威望……”
“可他毕竟是赵家人!赵元吉虽已是个残废,在军中余威仍在;若有朝一日他兄弟二人齐心协力、登高一呼,我大辉几十万大军必会一呼百应!”
黑衣人闻言略一沉吟,便道:“那陛下的意思……”
“赵洵除了出征时不爱奉令这一条让朕不满,领兵打仗却从未让朕失望过!冀州之战朕不过小惩大诫,谁料竟至他父子二人再难回还,如今北狄屯兵北境,朕已陷入无人可用的窘境。”
皇帝叹了口气,“朕当时只想着借机敲打他父子一番,这才令兵部、户部暂缓辎重输送,又派人催促他们应战……朕不过是想叫赵洵明白,朕是大辉国君,即便他贵为国公,依旧是朕的臣子。朕是怕军中只识赵家父子、而不识君王,谁承想赵家军竟会落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黑衣人默了默,便道:“此事和陛下无关,说起来也是赵家父子时运不济,赵洵谨慎一生,没想到冀州一战竟会落入北狄人的陷阱。他一生忠勇、死后竟连全尸都没留下……”
“陛下刚刚说无人可用,朝会时高炯不是举荐了虎威将军领兵西北?”
辉帝冷哼一声,“安思政不过是赵洵手下一名偏将,若不是看在他救回赵元吉的份上,朕断断不会赏给他这么高的官职……成王说得对,赵家父子俱亡,军心难免不稳,朕只有升了安思政的官、保存赵家兄弟爵位才能安定人心!”
辉帝眸中闪着冰冷的光,沉声道:“朕可以给赵家脸面,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兄弟二人再次做大——唯有他二人失和,朕才能放心!”
黑衣人思忖片刻,这才道:“事关公主名声,陛下难道真的……”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朕的女儿乃是女中魁首,惦记着她的人可不止她他赵元吉一个!你可知谲儿未嫁之时,还有谁一直孜孜不倦的向朕求亲?”
黑衣人一怔,“这、我只听说张家……”
辉帝笑道:“不错,就是那张子昂!他被谲儿伤成那个样子,却还给朕上书、说愿娶长公主为妻,如此痴心之人,你道好不好笑?”
黑衣人哼了一声,“张子昂德行有亏,如何配得上谲儿?!”
“可不就是这个道理!”
辉帝摇了摇头,“便是那北狄玄王是怕也对谲儿有些旁的心思,如若不然怎么会豁出性命去救她……这也难怪,谲儿不仅出身高贵,样貌、聪慧更是举世无双,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此乃人之常情!只要赵元吉不做出格之举,朕倒愿意多个人护在谲儿身前,便是当个挡箭牌也是好的!”
黑衣人躬了躬身,“陛下的意思我知道了。”
辉帝摆了摆手,“朕不管你要如何做,第一得叫赵家兄弟反目,第二不准伤到朕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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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前头就要到约定之地了!”
“嘘,小声些!你想让旁人知道朕藏身在使团之中吗?”
南诏使团中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上坐着两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其中一人一身锦衣,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当真一副翩翩公子模样;另一人则一身侍卫装扮,猿臂蜂腰,看着便是个高手。
锦衣少年轻轻打起面前的车帘,低声道:“大辉果真是好地方,连气候都比我南诏好上许多,难怪此地物华天宝、人杰地灵!”
他转头朝身旁少年叮嘱道:“以后记得叫我少爷,眼下已入了大辉,你若再叫错只怕要引起旁人怀疑。身处他国之地,我这南诏皇帝只怕自身难保!”
少年点了点头,这才道:“这一路山高路远,少爷您犯不上来这一趟;若是路上有个什么水土不服,南诏往后可怎么办……”
“国中有姐姐坐镇,本少爷不担心!”
看着锦衣少年一脸不以为然,少年侍卫叹了口气。
“便是有公主操持国事,公子也着实任性了些!您一声不响的从宫中跑了出来,待您回了南诏,公主殿下必会跟您动手的!”
锦衣少年微微一笑,“此番舅舅做了出使大辉的使者,本公子若不趁机跟着他出来玩玩儿,岂不要被憋死在宫里?”
少年护卫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道:“公子您说这话也不怕亏心!往日里朝务都是公主殿下和太师在处理,您就只顾着玩儿,朝政之事也是兴致高时才偶尔为之。您自己说,咱们南诏上下您哪里没去过、哪里没玩过?您若说自己憋屈,叫公主殿下情何以堪?!”
“南诏才多大!朝政不算繁杂,姐姐有励精图治之心,便该由她多操些心。”
锦衣少年一双眼牢牢盯住窗外的风景,不经意道:“就是朝臣们太过虚伪,他们心里面害怕朕、厌恶朕,面上偏做出一副恭敬、谦卑的样子,本公子实在看不惯!”
陛下手腕阴诡、残暴,百官怎能不惧?!
少年不敢将此话讲明,只得道:“公子,前头就要到咱们与北狄约定会盟之地了,听说北狄有意嫁一位公主过来,您说那公主会不会就在北狄使团车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