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具重新封印的铜棺被镇魔旗层层包裹,可即便隔着厚重的麻布,我仍能感觉到那股阴冷气息在隐隐躁动。其余三位道长神色凝重,在返程途中反复加固封印,他们掌心渗出的鲜血在符纸上凝结成暗红色纹路,如同一条条蛰伏的小蛇。
当我们踏入通往落魂峰的山道,瘴气如同实质般扑面而来。林宇的桃木剑劈砍时竟带起阵阵黑雾。我与萧羽裳轮流施展清风诀,灵力化作透明涟漪荡开,却只能暂时驱散身前丈许范围的瘴气。夜幕降临时,清灵解毒丸在舌尖化开的苦涩,都压不住喉间那股若有若无的腥甜,三个时辰打的药效能让我们好好休息一下。
直到第三天清晨,瘴气突然变得粘稠如胶。林宇的铁尺不小心划开一团雾气,竟溅出几滴墨绿色的液体。“不对劲。”萧羽裳的长刀泛起冰蓝光芒,刀刃上凝结的水珠却泛着诡异的紫色,“这些瘴气。。。像是活的。”
越是靠近山脚,那种被窥视的感觉越强烈。我运转灵力探查,神识所及之处却只有翻涌的瘴气,连飞鸟走兽的踪迹都消失得干干净净。林宇的罗盘指针疯狂打转,最后“咔嗒”一声折断;绯缡的丝带突然自行缠绕成防御姿态,在空中划出紧张的弧线。
“停。”镇魂铃突然翁鸣示警,我急忙掏出法剑,施法开启天眼。画灵绯缡凝视前方,:“。。有东西在伪装成瘴气,我们。。。早就被包围了。”话音未落,四周的瘴气骤然沸腾,无数双猩红的眼睛在黑雾中亮起,如同暗夜中突然点亮的鬼火。
猩红眼眸在瘴气中明灭不定,我将清风诀运转至极致,灵力化作的风壁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那些瘴气团如同活物般扭曲变形,从各个刁钻角度渗透防线,林宇的符咒掷入其中,只炸开一团虚无的黑雾。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萧羽裳长刀横扫,刀风割裂瘴气的瞬间,数十团腥臭瘴气突然从脚下爆开。她足尖点地腾空,冰刃如雨坠落,却穿透了那些看似实体的瘴气团。腐臭气息扑面而来,林婉急忙撒出混合着雄黄的药粉,可粉末刚触及瘴气就被腐蚀成灰。
瘴气中的生物愈发疯狂,瘴气团如炮弹般密集袭来。我与绯缡同时发力,她的光点凝成光盾,我操控风壁将瘴气团撞向山体,爆炸声震得岩壁簌簌落石。众人吞下最后几粒清灵解毒丸,辛辣的药劲在经脉中灼烧,勉强压制住喉咙间翻涌的血气。
“杀过去!”林宇怒吼着甩出捆仙索,绳索却穿透瘴气缠上一棵枯树。萧羽裳长刀划出半轮冰月,将迎面而来的瘴气团冻成冰晶,可冰晶落地即化,重新融入黑雾。我抓住时机,将五雷天罡咒注入风壁,雷光顺着气流劈入瘴气深处,却只换来更汹涌的反击。
腐臭瘴气突然如潮水般压缩,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传来诡异的尖笑,数十道漆黑触手暴长而出,缠绕住林婉的脚踝。林婉挥刀斩断触手,墨绿色汁液溅在地面,竟腐蚀出冒着青烟的深坑。我们被瘴气逼得步步后退,而那隐藏在黑雾中的神秘生物,似乎正享受着这场猫鼠游戏。
瘴气在热浪中剧烈翻涌,宛如被投入巨石的深潭。林婉突然抓住我的胳膊,声音因激动而发颤:“是蜃妖!我想起来了,古籍记载它能将自身与幻境、瘴气同化,唯独惧火。。。。。。”她话音未落,我已将天炎诀催动到极致,掌心腾起的赤红火焰瞬间化作百丈火浪,卷着灼热气浪轰然压下。
“吱——!”尖锐的嘶鸣刺破长空,原本无形的瘴气突然剧烈扭曲,如同沸腾的沥青般翻涌聚合。在火浪中心,一团不足半人高的诡异气团逐渐显现身形——那气团表面流转着浑浊的暗紫色,像是裹着无数腐坏的血肉残渣,内部隐约可见密密麻麻的透明触须在疯狂扭动,顶端生长着吸盘状的口器,正贪婪地吞噬周围瘴气。气团中央悬浮着一颗布满血丝的独眼,虹膜呈诡异的螺旋状,随着火焰逼近,眼球表面凸起的血管剧烈跳动,渗出墨绿色的脓液。
“原来躲在这儿!”萧羽裳长刀裹挟着冰寒之气劈出,冰刃与气团相撞的刹那,竟溅起一片带着焦糊味的紫色雾气。蜃妖发出不甘的尖啸,独眼突然迸裂,数十条泛着幽光的黏液触手从伤口暴长而出,如毒蛇般缠向众人。“不对啊?”林婉看着眼前的蜃妖,觉得奇怪,“形状很像,但是我印象里蜃妖没有这么恐怖啊?”我连忙运转天眼之术,神识如利箭般穿透蜃妖的身躯,果然发现它体内藏着另一个诡异生物。“它被寄生了!绯缡,控住它!”我大声呼喊。
绯缡眼神一凛,周身光点疯狂闪烁,丝带如闪电般射出,瞬间缠绕住蜃妖。那蜃妖疯狂挣扎,气团表面泛起阵阵波纹,独眼瞪得滚圆,发出尖锐的嘶吼。然而失去了瘴气的掩护,它的力量大打折扣,绯缡的丝带越勒越紧,蜃妖的挣扎逐渐减弱。
我们围拢过来,仔细观察被寄生的蜃妖。只见那团寄生的生物,宛如一团跳动的血肉,表面血管贲张,无数细长的神经如藤蔓般蔓延,深深扎入蜃妖的气团之中。血肉团不断蠕动,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滋滋”声,似乎在吸食着蜃妖的力量。
“得赶紧把这东西弄出来!”林宇咬着牙,桃木剑上泛起阵阵紫光,随时准备发动攻击。萧羽裳长刀一横,冰蓝色的灵力在刀刃上流转,“我来掩护,你们想办法剥离这怪物。”
我深吸一口气,掌心雷光闪烁,与绯缡对视一眼。绯缡心领神会,丝带猛地一扯,将寄生的血肉团拉出些许。那血肉团疯狂扭动,神经如触手般挥舞,试图重新扎入蜃妖体内。林婉迅速撒出一把特制的粉末,粉末如烟雾般弥漫,腐蚀着血肉团的神经。
在众人的合力之下,血肉团终于被彻底剥离。蜃妖猛地一颤,气团急速收缩,表面的暗紫色逐渐褪去。片刻之后,蜃妖恢复了原本的模样,淡蓝色的气团纯净而柔和,独眼闪烁着温和的光芒,再也不见之前的恐怖模样。
“呼……总算是解决了。”林宇长舒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我们望着恢复正常的蜃妖,心中的紧张逐渐消散。
那团蠕动的血肉在地面上扭曲挣扎,表面凸起的血管泛着诡异的青紫色,无数神经如同活蛇般抽搐,却始终无法再找到新的宿主。林宇用桃木剑挑起一块碎屑,剑身却瞬间被腐蚀出黑斑,他惊得连忙甩剑:“这玩意儿连法器都能侵蚀,绝对不是寻常邪物!”
我们围聚在一起,看着这个诡异的血肉,我没在任何典籍上看到过这种东西,萧羽裳皱眉盯着血肉团:“这东西没有灵气波动,却能操控生灵,倒像是蛊。。。。。。”她话未说完,那团血肉突然发出尖锐的嘶鸣,表面开始皲裂,渗出墨绿色的脓液,不过眨眼间,便干瘪成一团灰黑色的腐肉,彻底没了动静。
就在此时,恢复纯净的蜃妖轻轻飘到我们面前,淡蓝色的气团中星光流转,琥珀色的独眼满是感激。它突然吐出一团莹白雾气,所到之处,浓稠的瘴气如潮水般退散。林婉惊喜地指着雾气:“看!它在用自身能力帮我们开路!”
蜃妖似乎听懂了她的话,欢快地绕着众人盘旋,每一次挥动,都有清风裹挟着驱散瘴气的微光。林宇挠挠头笑道:“没想到救了个免费向导。”绯缡的光点温柔地落在蜃妖身上,丝带轻轻拂过它的气团,像是在安抚。有了蜃妖的帮助,原本寸步难行的山路顿时开阔起来,可望着远处依然笼罩在迷雾中的落魂峰,我们心中的警惕却丝毫未减——谁也不知道,前方还藏着多少未知的危险。
得益于蜃妖的帮助,我们很快便来到了落魂峰的迷雾之下,蜃妖在雾气边缘来回盘旋,淡蓝色的光雾刚触及浓稠的白雾便如泥牛入海,转瞬消散,它无法驱散这里的雾气。我将清风诀运转至十成,灵力凝成的飓风在雾前掀起狂澜,却只能勉强撕开半丈宽的裂口,眨眼又被雾气填补如初。林宇的符咒燃起幽蓝火焰,火光在雾中摇曳两下,便被吞噬得一干二净。
“这雾不对劲。”萧羽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转身时只看到一片白茫茫,连她持刀的身影都隐没其中,我只能依靠伪丹感知她的位置。林婉摸索着靠近,她的身影突然被雾气吞没,我下意识伸手去抓,指尖却只触到潮湿的空气。绯缡丝带迅速探入雾中,将林婉拽回。当我们后退半步,彼此的轮廓才重新在视线中浮现。
山风卷着雾气掠过耳畔,恍惚间似有若有若无的呜咽。我握紧法器,掌心沁出冷汗——这团看似无害的迷雾,却比任何妖邪都令人胆寒。蜃妖不安地发出低鸣,气团中流转的星光黯淡下去,仿佛也在畏惧这未知的存在。众人沉默着对视,都在彼此眼中看到同样的犹豫:继续深入,可能踏入万劫不复之地;就此折返,又不甘心放弃追查的线索。
浓雾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横亘在众人面前,蜃妖焦急地上下翻飞,吐出的光雾却连雾气边缘都无法触及。萧羽裳试着用灵力凝聚成线探路,丝线刚伸入雾中就被无形力量绞成碎片。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林宇扯了扯领口,额角渗出冷汗,“我们连里面有没有危险都不知道。”绯缡的光点在雾气前明灭不定,丝带不安地缠绕在她手腕上。众人七嘴八舌讨论,提出的办法要么无法实施,要么根本没把握。
我忽然想到自己与萧羽裳的伪丹感应,“我先进去探路。”我的声音让喧闹戛然而止,“我和萧羽裳能通过伪丹感应位置,就算走散也能找到彼此。”
“不行!”萧羽裳立刻反对,“这雾邪门得很,谁知道里面有什么!”
“不试试怎么行。”我看向萧羽裳,“放心,我会很小心的!林宇,绳子!”我接过林宇递来的登山绳扣在腰间锁带上,另一端被众人紧紧攥住。萧羽裳轻声说道:“有异动就拉绳子,我们拽你回来。”蜃妖轻轻蹭了蹭我的手背,吐出最后一点微光,试图照亮前路,却仍是徒劳。
我深吸一口气,踏入迷雾。潮湿的寒意瞬间包裹全身,麻绳绷紧的触感从腰间传来,提醒着同伴的存在。每走一步,能见度就更低一分,当数到第三十步时,连自己的手指都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伪丹在丹田处微微发烫,与萧羽裳的联系还在,但迷雾中突然传来的细碎声响,让我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登山绳绷直的触感从腰间传来,仿佛身后同伴的手在给予最后一丝真实感。我每走一步,脚下的枯枝断裂声都被雾气无限放大,像是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窥视。耳中突然响起孩童的嬉笑,清脆又天真,可当我转身,声音却瞬间变成老妪的啜泣,抽抽噎噎的呜咽从四面八方涌来,震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雾气开始在眼前扭曲,幻化成青面獠牙的怪物轮廓,利爪几乎要穿透我的咽喉。我猛地挥出掌心雷,雷光炸开的刹那,那些虚影又化作袅袅白烟。心跳如擂鼓,我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中蔓延,这才勉强稳住几近崩溃的心神。
“不能被迷惑。。。。。。”我喃喃自语,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登山绳突然猛地一紧,我踉跄着差点摔倒,还以为是身后同伴发出警示,回头却只看到白茫茫一片。冷汗顺着脊背滑落,我甚至能感觉到有冰凉的呼吸扫过脖颈,可伸手触碰,只有潮湿的雾气缠在指尖。
落魂峰,落魂峰。。。。。。这名字当真是贴切至极。迷失在这迷雾中的人,即便肉身无恙,恐怕也会在这无尽的幻听幻视里,被一点点抽走三魂七魄。正当我这般想着,迷雾深处突然传来铁链拖拽的声响,“哗啦——哗啦——”,每一声都像是砸在心脏上,而腰间的登山绳,不知何时已经变得黏腻潮湿,仿佛浸过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