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清直深吸一口气,转向莫惊春,眼神恳切而急迫:“莫二小姐,实不相瞒,我与兄长此来,是求见镇抚使赵大人!十万火急!事关窑务司贪腐根基,更牵涉……国本!”最后两个字,他说得极轻,却重逾千钧。
莫惊春心头巨震。
窑务司贪腐……国本?
她猛地想起吕清直之前流露出的对吕家“青彩釉”技术的忧虑。
难道这失传的禁术,竟成了风暴的核心?
“好,还请稍待片刻,娘,去通知爹,今日下午休店,不待客。”
刘氏虽然不懂,但也听到“国本”二字,赶忙应下去后院找莫失让,而莫恋雪已经拿起“休店”的牌子走向门外。
看一切妥当,莫惊春便冲出门。
驿站的沈三听闻莫惊春所言极为重视,直接放出信鸽。
大约半个时辰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如骤雨般砸在青石板路上,最终精准地在驿站门口戛然而止。紧接着,是甲胄摩擦的铿锵之声。
赵无眠一身玄色劲装,身披暗绣飞鱼的墨色大氅,带着两名同样气息冷肃的缇骑,大步流星地踏入店中。
莫惊春尽管知道此时不是“星星眼”的时候,但她不得不承认,此时此刻的赵无眠完全符合她的审美。
摇摇头,将“邪念”赶走,莫惊春赶忙将之前对沈三说的吕清直的话再说一遍。
赵无眠看了她一眼,随即下令。
“出发!”
回到续物山房,人基本已经清空,吕竞岩已经让莫失让、刘氏夫妇带走,只有莫恋雪守在前店。
看到莫惊春和赵无眠回来,她什么都没说,摆摆手自己驾着马车离开了。
步入后院正堂,吕清直和吕正雅正站在门廊下。
“赵大人!”
吕清直和吕正雅皆拱手行礼,只不过说话的唯有吕清直一人。
赵无眠颔首,当先走入正堂。
端上热茶,沈三从外头关上正堂大门,莫惊春知道——要开始了。
赵无眠搁下茶盏,白瓷盖碗轻磕木桌的声响在突然凝滞的空气里异常清晰。
他锐利的目光如鹰隼般锁住那斗篷人,不动声色地审视着。
莫惊春放下手中的铜壶,心头莫名一跳,那斗篷下沉默的身影像一块沉重的石头投入平静的水面。
斗篷人缓缓抬手,动作间带着一种沉滞的、仿佛关节锈蚀的顿挫感。
枯瘦却骨节粗大的手指掀开了兜帽一角——
莫惊春猛地吸了一口气,兜帽下的面孔,已然面目全非。那是火焰舔舐后留下的残酷印记,皮肤扭曲皱缩,大片深红与暗褐的瘢痕凹凸不平地覆盖着,左眼睑被烧灼得几乎粘连闭合,唯余那只尚算完好的右眼,眸光却沉静得惊人,像古井深潭,不起波澜。
确实是那日在黑市,隐于暗处、声音嘶哑,古怪却被追杀的染料摊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