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荇散在耳后的发丝被火照成金色。
她封好信口,接话道:“刚好,你替他看看去也不错。”
“也好,”许竹影愁着愁着就开始开玩笑,“毕竟都过了大半年,鬼知道他尸体被哪条鱼吃了。”
大概真的找不到了。
夜风吹拂、火势渐小。
侍卫们遮掩行踪,都挑了阴暗好观察的角落守夜,坐在火塘边闲聊的就剩这俩人。
长长的影子落在红泥地里交叠。
许竹影抄起树叉子翻翻没烧干净的柴木,又往里面洒了把新鲜的松针。
他手上忙活着,又偏过点头,看向快要睡过去的夏荇:“理事这次和谢家合作,是也猜到天下要大乱了?”
夏荇掀起一点眼皮,不接话:“许公子的大乱是指什么?”
“大家都要完蛋了的字面意思,”许竹影学她托腮,“地方起义敌国来袭,皇帝逃难百姓食子,大恒关上门来不知道乱上多少年,等到天下人都死得差不多了,再轮到下一个朝代来重复兴衰。”
“许公子这话现在说说可以,等出了西南怕不是要被砍头。”
夏荇指指天,好笑道:“现下可是太平盛世。”
许竹影:“。”
活在梦里的太平盛世。
真要是太平盛世怎么可能叫南安人马上打到西南府城。
这话敷衍陛下听听就行了。
许竹影闭了闭眼:“许某就是想问——”
春风会是不是打算造反。
这思路其实挺好猜,从江南富庶之地来的理事出钱出力帮谢家打南安,总不可能是单纯想施善心。
图的不是钱就是权。
而谢家什么都缺,偏偏手头养了五六万的精兵。
这俩势力凑一块,造反的必备因子都全了,就差个揭竿起义黄袍加身的契机。
夏荇眼疾手快地抽了根松枝,横上他嘴唇。
“是,也不是,”夏理事浅浅地笑,眸子里有什么危险的东西快要溢出,“既然猜到了自己想就行,没必要说出来。”
许竹影的嘴被堵住:“。”
“还有问题?”
夏荇把松枝稍稍移开。
“如果事成,如果,”许竹影斟酌用词,声音里不自觉带上点期待,“理事会如何做?”
夏荇乐了:“你就这么信我不会乱来?”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许竹影索性彻底点明,轻声道:“王朝更替来更替去也不是没出过女帝。”
他收在袖子里的手早因为紧张攥地死紧。
这话流出去一个字,在场的都逃不过杀头戮尸。
坐在他身边的人稍微正起来点态度。
夏荇搭在石头边上的手指随话语一敲一敲:“如果我说,我们想干的不是推一个女帝出来,许公子会如何想?”
她的态度模糊,唯独眼底明火亮得惊人。
夏荇淡淡道:“我们想推翻皇帝血脉传承的制度,叫平民也有底气成为领袖;想女子走出闺阁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情任何职业,不必再被三从四德丈夫孩子束缚;想打破古往今来的兴衰规律,电力接通的万家灯火里海河晏清——”
松枝折断,夜风中有人轻轻地笑了声。
“我们想得可疯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