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轻声道:“老爷也不敢得罪公主,这还不是旁的公主,是当今太后和皇上最宠爱的五公主。不过是请您和小姐们去喝杯茶,老爷大不了埋怨几句,您都推在公主身上就是了。再说,咱们的姑娘不缺胳膊不缺腿的,哪里就见不得人了?”
继夫人很是不安,她从不是拿主意的人,何况老夫少妻,比起感情她对马尔汉更多的是惧怕,进门后直到生下儿子,才敢在丈夫跟前说几句话。
因此这么多年,不论是前头几位夫人或妾室生的姑娘,还是她自己的小女儿,姑娘们被养在后院无人教养,她都不敢劝半句话,让她们吃饱穿暖,已是尽了最大的心意。
“去吧,去告诉六姑娘、七姑娘,公主请她们喝茶。”
“八小姐不去吗?”“她才多大,真不敢带出去,带六姑娘和七姑娘就成了。”
于是,下人去后院请小姐们,继夫人再顾不得儿子,由着他自己吃饭,就回房梳妆打扮。
可梳着头,下人又回来说,六姑娘身上不自在,只有七小姐能跟着夫人出门。
“身上不自在当然不能去,可若只带七丫头,别又说咱们家亏待姑娘。”实则继夫人对于自家在外的名声,知道得清清楚楚,也因此更害怕带姑娘们去见人,就怕万一孩子们人前失礼,坐实了那些传言,马尔汉该和她过不去了。
“那就把子来带上吧,也好,让我闺女多见见人,别像她的姐姐们似的。”继夫人叹了口气,自责道,“我这个额娘,连自己的女儿都护不住。”
不多久,下人带着七小姐和八小姐到了,继夫人正换衣裳,待她绕过屏风,见着一大一小俩闺女站着等她,身上的服色却连自己的贴身丫鬟都不如,不禁道:“怎么就穿这些出门,没有体面些的衣衫吗?”
一旁的嬷嬷道:“这已经是姑娘们最好的衣裳,夫人您知道的,老爷、老爷他……”
是啊,马尔汉好狠的心,生不出儿子怪女儿挡了道,若不是嫁进这家,亲眼见到姑娘们被养在后院只给口饭吃,继夫人都不敢信,满八旗里能有这样不待见女儿的。
她和本家的姊妹们,哪一个不是从做姑娘起就当家做主,姑奶奶在府里的地位,连舅舅都要让三分。
可这样的事,在兆佳府见不着,哪怕她生了儿子又如何,再生下的女儿,一样遭马尔汉嫌弃,不让她养在身边,只命她全心全意照顾儿子。
好在如今马尔汉自己不成了,不会再逼她生儿子,可儿子稍有头疼脑热,就是她的罪过,因此六七岁大的孩子,她还要追着喂饭。“罢了,好歹干干净净的,添几样饰吧,不能太素净了。”继夫人轻轻一叹,招呼七姑娘,“子连你来,选一对你喜欢的镯子,姑娘家腕子上空荡荡的可不成。”
被唤作子连的姑娘,正是府里的七小姐,但与八姑娘不同,她不是继夫人所生,生母虽也是马尔汉的继室,但早已故去,和上头几位正房生的姐姐们一样,都是没娘的孩子。
继夫人打量七姑娘,摸了摸她的身子骨,忽然想起一事,问:“你六姐姐今日不自在,你呢,初潮了吗?”
七姑娘大方地应道:“回额娘的话,女儿去年就已初潮。”
继夫人叹:“那怎么不长身子呢,这样瘦弱,我想挑件衣裳给你换,也怕撑不起来。”
说着转身看自己的女儿,招手道:“子来过来,到额娘这儿来。”可是小小的闺女,对母亲十分陌生,怯怯地走来后,只躲在了七姐姐的身后。
继夫人说:“这可不成,一会儿见了公主,你也这样失礼,遭人笑话的话,阿玛他……”
才提“阿玛”二字,就见俩姑娘都一哆嗦,继夫人更挫败了,唯有好生道:“去了公主府,千万大大方方的,五公主是极好相处的人,听说四福晋也在,那更是和善的,你们别怕。”
七姑娘道:“额娘放心,见人如何行礼问候,女儿早已教过八妹妹,她会做好的。”
听这话,继夫人心里更难过,蹲下来含泪看着自己的闺女:“来儿,别恨额娘,额娘不来亲近你,你还能跟着姐姐安生过,额娘若来亲近你,阿玛就要怪额娘不管哥哥,你们的日子就更苦了。”
年幼的孩子,似懂非懂,抬头望向七姐姐,七姑娘温柔地说:“告诉额娘,来儿什么规矩都会,让额娘放心。”八姑娘点了点头,怯怯地看向母亲,稚嫩的声音说着:“额娘,来儿会好好向公主行礼,额娘不要哭。”
继夫人忙抹去眼泪,说道:“额娘不哭,可不敢哭,去见天家人,怎么好掉眼泪。来,额娘给你重新梳个小辫儿,戴上花,咱们来儿的模样可好呢。”
一面唤来梳头的丫鬟,命她们重新打扮七小姐,又翻出一件自己刚进门时穿过的坎肩,虽大了些,腋下匆匆绕两针还能凑合,好歹是金银丝绣的,穿戴上身,再添些饰,顿时就体面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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