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后大典过后,裴征依旧留住宫中,裴衡也未曾提起要让他回到封地的事情,听闻朝上似乎倒是有人提起封王留在京城有所不妥,建议让裴衡尽快下旨,让裴征回往溪州,但这事却被裴衡轻轻掀过,不再提起。
顾曦知道这是因为裴衡不相信裴征了,只不过裴征自己似乎也不着急,每日反倒是晃悠悠地在宫中闲逛,时不时地还想到芳华宫中找顾曦聊话,顾曦跟他无话可聊,又怕他因为心中藏着阴谋,故意在自己这里逗留,所以每日到慈宁宫待着的时间便更多了。
只是这样反常的举动难免会引起太皇太后的注意,便问道:“舒儿这几日可是在躲着你征表哥?”
顾曦给皇祖母捶腿的动作一顿,但是也没遮掩,“皇祖母看出来了。”
“你以前可不曾往我这里来得这样频。”
“皇祖母这是嫌我烦了?”顾曦不好让皇祖母觉得自己对裴征防范太过,便道,“皇祖母既已经给我赐婚,我有婚约在身,总不好跟表哥走得太近,但又不好直说驳了表哥的面子,所以只好来皇祖母这里躲一躲了。”
说罢,顾曦又试探着问道:“皇祖母,表哥不回封地吗?”
太皇太后:“舒儿,想让征儿回去?”
“封王留守封地,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呀,”顾曦一脸天真,“难不成要让表哥永远留在翎京吗?”
“不过,要是让表哥留在翎京,那也很好。”顾曦话锋一转。
“哦,此话何解?”
“前阵子,抚南打得那样凶,接下来不知道还会不会死心不改,又打起来,我听闻,当时表哥带兵援助,身上也伤了许多呢。”
太皇太后想着这些日子石目给自己的来信,信上所说并无不妥,只是她还是从这信上内容和前段时间报回来的战报中,察觉到一些不对。
譬如,在裴征带兵援助之前,抚南攻势凶之又凶,但裴征到了安州之后,似乎抚南的攻势便渐渐弱了,太皇太后并不觉得这会是裴征领兵有能的结果,又譬如,乔胜在刚到安州之时,明明还在私下里去过安州,不知道与裴征说了什么,但裴征去安州之后,两人反倒是没怎么说话,像是故意在人前避嫌一样。
“他受了伤,这你是听谁说的?”
“表哥呀,”顾曦道,“前阵子表哥到我宫中与我说话,说起打战这事,他说这一次他才终于知道武将的难处,日日受伤不说,少不得还要因为决策错误受军罚,又说以前看我父亲威风凛凛的,好不羡慕,如今想来,确真是令人心疼。”
太皇太后眼睛一眯,“除了这些,他可还说了什么?”
顾曦摇头,“那没有了。”
太皇太后派了太医去给裴征治伤的时候,说清了缘由,等人把完脉一走,裴征便笑了笑,对着上头玉太妃说道:“母妃,康宁当真不知道当时顾璞和姑姑是怎么死的?”
“自然是不知道,我原本是想着要旁敲侧击地说与她知道,结果她自己不争气,离那真相就几步路的距离了,结果人晕倒了,”于妙说着,“不过,你怎么这么问?”
“她若是不知道,又为何对我防范这么深,我不过找了她几回,她就借着皇祖母的手来探我虚实呢。”
“那你的意思是?”
“不管她现在是不是知道,总归离真相大白的日子也快了,”裴征笑着,“她与我那皇祖母的慈孝,真也好假也好,也该到破裂的时候了。”
此时宫中也并无其他人,玉太妃压着声音问:“那边,没有问题吧?”
“自然是没有的,老人家疑心重,放着能干的人不用,那以后有的是重用陆明的人,”裴征站起身,“母妃,既然皇祖母关心我,给我派来了太医,那儿臣可不能不好好重用啊。”
于妙也笑,“你自己拿捏着分寸,别真把自己伤到了便好。”
裴征在宫中闲逛,不小心将脚崴伤并跌入湖中的消息传来时,顾曦几乎是瞬间皱起眉毛,“他又在做什么。”
执书也是刚听到这个消息,闻言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心中知晓公主对裴征的防备心很大,只不过眼下,不管裴征要做什么,她们都还未可知,只是反倒是有另一个消息,需要告诉公主,且公主一定会很在意。
顾曦心中思量着裴征一事,她知道皇祖母暂时并不想让裴征离开翎京,而就裴征这些日子的态度看来,他自己似乎也不紧张,眼下他受了伤,那么就算抚南再起事端,若是兵力有限,需要裴征再次领兵,他也去不成了。
今日这一场落水,是他自己的谋划,还是皇祖母的意思。
顾曦捉摸不透,但是她清楚知道另一件事,抚南并不像是吃了败阵会安分守己的模样,接下来指不定还要争端,如果那个时候裴征无法援助,安州之地附近除了溪州,其余地方的兵力并不富足,所以那个时候如若需要增援,必是从京中派遣,到那时,皇祖母会不会让陆伯伯去呢。
她有心想要出宫一趟,找陆伯伯商讨此事,只是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出宫的借口,只得作罢,抬起头来,就看着执书和抱弦二人面面相觑的模样。
“怎么了?”顾曦问。
抱弦推着执书,“我嘴笨,执书你说吧。”
顾曦看着两人互相推脱的模样,更不解了,“到底怎么了?”
执书便上前道:“公主,方才我去尚衣局领这个月新衣,路上遇到了陆姑娘的姑爷,小张大人,于是便聊了几句。”
“是阿窈发生什么事了吗?”
“不是,只是小张大人说,最近礼部有些忙,”执书顿了顿,“余北来了文书。”
猛然听见余北二字,顾曦几乎是一瞬间便想起来某人,再看执书吞吞吐吐的神色,忽然就清楚了这事十有九成事关故人。
“什么文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