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姐的头被重物砸伤,因而失去意识从高处摔了下来…我已竭尽所能救治,但她毕竟元气大伤,何时醒来,醒来的状况如何,就连我也尚且不知,还请大当家见谅。”
待郎中诊治结束,屋里的气氛越发凝重,恍若冰冷沉重的雾气,笼罩在房中的每一个角落。
老念脸色白得瘆人,衣服上满是泥点和血迹,破损的衣角下全是被沙石擦伤的皮肤,足以让人料想到她摔下来时有多么痛苦狼狈,柳锐看不下去,先吩咐了下人小心地为她换衣敷药,而后才转头看向屋内,房间里还站着不少人,都是来关心老念伤情的,她一眼扫过,开口问所有人:“谁是第一个发现老念的?”
几人面面相觑,一个年轻的小山匪站出来,表情不安:“大当家,是我,您有什么要吩咐我去做的吗?”
“问点事罢了。”柳锐停下斟酌会,继续道:“把你发现老念的经过详细说给我听。”
小山匪咽了下口水,开始努力回忆起来:“这几日天热,我夜里睡不着,本想早起去外头摘些薄荷叶泡茶解暑,可刚一出寨就闻见了股非常浓的血腥味,我循着那味去找,才发现念姐一动不动地躺在一处小土坑里,还浑身是血,我吓个半死,就赶紧回来告诉了二当家,和姐妹们一起将念姐扶了回来。”
“那处土坑离山寨大概有多远?”
“约莫百来步,一盏茶的功夫就能走到了。”
这距离太近了,近得诡异,柳锐的眼神逐渐转向晦暗不明,与此同时,已经有人意识到问题所在,胆怯地开口问大家:“念姐受伤,是不小心撞上了山里掉落的碎石,还是说,有人故意砸伤了她?”
老念倒下的地方只是个土坑,既不是断崖,也不是什么洞穴,根本不会有什么碎石,大家心里都清楚,这多半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这个人会是谁?柳锐立即就想到了潜伏在暗处的内应,毕竟老念就是为了顺着赌坊小厮阿亮这条线索去查内应而下山的…
柳锐陷入沉思之中,余光瞥见下人们已经给老念敷过药换了衣裳,见老念的模样比方才好一些,柳锐才放心地移开目光,然而下一瞬她又感到哪里有些奇怪,遂将视线转了回去再定睛一瞧,老念的枕边不知何时出现一枚染血的玉佩,光泽细腻,引人注目。
但这枚玉佩当即让柳锐变了脸色,她立刻问:“你们从哪里找到的那枚玉佩?”
下人们愣了下,其中一人回答:“是念姐袖子里掉出来的。”
几句话便将房内众人的注意力皆吸引了过来,很快便有人诧异地出声:“这不是柳峰的东西吗?”
老寨主曾给柳峰送过一块老坑冰种翡翠雕刻而成的玉佩,这玉佩价值连城,柳峰成日里都戴在身上,就连在赌坊里最窘迫的时候,都不舍得把这块彰显她少主身份的玉佩抵押出去,后来她自立门户,反而觉得这玉佩于她是个耻辱,就再未让它出现在人前。
“柳峰的东西怎么会在念姐身上?”
“昨日那伙人不是说和柳峰有仇,求我们护送一程么,这事该不会被柳峰听去了,她便砸伤念姐威胁我们吧?”
“王八蛋!他爹的活脱脱一个畜生!”
一直沉默不语,蹲在一边的包子陡然站起身,她脸色是前所未有的可怕:“老念她都要害,真不是个东西,柳峰她活到现在,也不知道给寨子里带来了多少祸事!”
“这世上没有仅凭一块玉佩就盖棺定论的案子,老念没醒,真相还尚且不知,你别太过激动。”
包子没有反驳柳锐,可双眼却一直死死盯着那玉佩,双手用力攥紧,良久都不肯松开。
——
月明星稀,夜里三更天。
柳锐后仰靠在椅背上望着天花板发呆,也不知过了多久,一旁响起下人欣喜的声音:“大当家,念姐的烧退了。”
闻言,柳锐立即朝床上看去,午后老念便发起了高烧,柳锐不放心她,索性就守在了这里,谁知一坐就待到了夜半三更,好在这一日三副药喝下去起了成效,老念的脸色也已变得正常,除了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外,一切都在逐渐转好。
“大当家,念姐已无大碍,有我们这些人在这候着,您就回去休息吧,可千万别累坏了自己。”
下人是出于好意,但老念现在还无法自保,柳锐不敢保证这个节骨眼上无人生事,不亲自守着,她没法放心。
“不必,半个时辰后天就要亮了,我还是想守完这一整夜,你们先去休息吧,白日还有得忙。”
她这样坚持,下人也不好再说什么,不多时,房中便只剩她和老念二人,屋里的蜡烛已经燃到最末端,火苗微弱,光线忽明忽暗,晃得柳锐头晕,她干脆将唯一的那盏烛灯给熄了,坐在一片漆黑之中。
老念均匀却又略有些沉重的呼吸是屋里唯一的声响,柳锐趴在桌上打了几个哈欠,说来也是奇怪,她一向体力很好,下山打劫时混战几日都不觉得累,可眼下熬了半宿就头晕脑胀,浑身不舒坦。
“该是暑气的影响。”柳锐小声的自言自语了下,随即打算出去洗把脸提神,然而她刚站起来,便猛地发现门外不知何时站了个女子,黑乎乎的人影在月光下格外清晰。
柳锐陡然间眉心一跳,强压下自己身体的不适,猫着腰悄然走近,一步一步,宛若即将狩猎的老虎,眼中闪着幽幽光泽,可就在她即将扑出去时,隔壁的房门“嘎吱——”一声打开,那人影迅速消失!
坏了,她要逃。
“有,有鬼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