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主将营帐。
漆如黑的紫檀木书案后,坐着一身形魁梧的男人。眉间沟壑纵深,脸上贯着道刀疤,从额前至下颌,如老树虬根般狰狞,瞧着威势逼人。
这便是凤阳城守将之一,万重山。
万重山麾下两名副将,与他一般,年四十左右。
一位是与他有少年之宜的,名唤孟州,是将才,亦是他帐中谋士,身形俊朗,气度风雅。
另一位叫郑山,身形虽矮小但精悍,二人战场之上结识,此后,他便到了万重山麾下,一路从小兵到副将,万重山于其,也算是有知遇之恩。
此刻,郑山怒发冲冠,正朝着地上跪着请罪之人喊打喊杀,激得眼底泛红。
而孟州在旁阻拦。
倒无怪乎郑山这般,毕竟,那位被章柏诚一记匕首刺穿咽喉死了的,是他小舅子,当日便是郑山率军回凤阳,途中察觉滁州那一队人马不对劲,才下令让他小舅子跟着去的。
如今章柏诚及他帐下五十士卒回来了,只他小舅子死了!
还是被这瘪犊子杀了的!
郑山焉能咽得下这口气?!
万重山抬了抬手。
郑山不甘不愿的停下,憋得一张脸青紫交加,愤懑不平的在身后的椅子上坐下,双目还恶狠狠的盯着章柏诚。
“你为何杀他?”万重山沉肃问。
章柏诚目光淡然垂着,道:“纵火烧山,草菅人命,依军规当斩。”
“烧的是哪座山,草菅的是哪家人命?”
章柏诚默了瞬,答:“庐江府不知名竹山,滁州军户遗孤。”
郑山拍案而起,唾沫横飞,“你放屁!他杀那些乡野刁民做什么!说不准是你勾结滁州叛贼,被发现了才……”
万重山一记眼神飞来。
郑山自知失言,话音戛然,憋得胸口起伏不定。
帐中安静下来,万重山让人去喊庐江同行士卒来问话。
“将军。”
孟州忽的出声,他朝下首跪着的人扫了眼,道:“战事在即,稳定军心为重,不宜大张旗鼓。”
斩杀上级之事,说出去到底是不好听。显得手下之人猖獗,而上首无能。
“你这是何意!”郑山气得要死。
他小舅子都死了,他便是连讨个公道都不能了?!
眼瞅着这人又要炸,孟州道:“将军不若吩咐信得过的人,悄悄带一二人去问话,将那日之事问过,便也知晓章总旗可有说谎。”
“那都是他帐下的人,这一路上,他们早就串通好了!”
孟州好脾气道:“那你待如何?”
郑山愤愤捏拳,骨骼咔咔作响,转身朝上首的万重山跪拜,道:“将军将此人交给末将,我就不信严刑之下听不到他一句实话!”
“你这是要屈打成招?”孟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