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凌晨两点多钟,先是梅花,然后郁洪东均将指挥中心合并到蓝京房间,大事小事由他拍板,总算有惊无险度过波谲云涌的一夜。
拔出萝卜带出泥。
其实迟茵非法集资案追查到市级特别区县层次,问题性质已经没那么严重,更多侧重于操作层面——
谁叫你办的?有没有手续?哪个签的字?为什么不按章办事……
唐武功等市领导碰头会时虽没明说,暗含的意思是涉及这种违规审查、审批、操作的问题,自己主动认个错,把责任扛下来就能回家,后期处理也不会太重,内部处分、换岗等等,这桩案子就算结束了。
然则这只是市领导一厢情愿的想法,真正实施起来状况百出,原因很简单,底牌掌握在市领导手心里,基层干部哪知道认错、扛责任的真正后果?
周六夜里除了外逃的、自杀的,还有干部疯狂地揭发、举报、狗咬狗!
触目惊心的材料汇总到指挥中心,郁洪东、梅花看得脸色发白,蓝京却抬手让其他人员退出去,然后当着他俩的面将举报材料全部塞入碎纸机,轧轧轧一阵响,顿时全部化为碎屑。
“蓝市长……”
郁洪东吃惊地叫道。
蓝京沉声道:“司法系统干部员工哪个手里不掌握几十桩案子,彻底掀盖子查,围城公检法还要不要正常工作?就事论事,所有材料紧扣迟茵非法集资案,错就错,对就对,不要东张西望,咬你咬他。”
“蓝市长说得对,就案子查案子!”
郁洪东连连点头道,紧接着快步出门一迭声将最新指示传递下去。
屋里只剩蓝京和梅花,她垂着眼低声道:
“我该谢谢你吗?今夜若没有你坐镇,事态不知会恶化成什么样子。”
蓝京摇摇头道:“谢什么?大家共同的职责……内地严令领导干部直系亲属不准经商办企业是有道理的,你看围城这边,很多案子一旦往深处挖根本说不清楚,很难界定到底职务行为还是利益输送。”
“你是指刚才有封举报材料里提到迟茵为了拿到批复,一次购入杨家旗下连锁药店三十万元医疗器械,然后堆在地下室生锈?”
梅花问道。
“那个小菜一碟,”蓝京道,“迟茵刚开始想在黄云区弄个园区,位处市区影响更大,更容易吸引投资资金,注意,迟茵审讯期间说委托缪常青打点过樊凯,樊凯觉得黄云区土地储备不够因此介绍给了夏都的高桦,‘打点’二字比较含糊,缪常青的供述材料里没提到,迟茵本身则因为与缪常青之间资金发生频繁,数额巨大,也搞不清楚哪笔钱用在什么地方,或者被缪常青私吞。”
梅花盯着他道:“你一直瞄准樊凯不放,就因为两次常委会的反对票?”
“梅部长太小看我了!”
蓝京道,“你觉得市长与统战部长是一个级别的对手吗?何况我兼任过三年统战部长,没有哪个比我更懂其中的玄机!”
说着他变戏法般从笔记本下面抽出两页材料,在她面前晃了晃道,“人家举报材料签名上面还按了手印,我可不能错过。”
梅花难以置信地轻呼道:
“怎……怎么回事,你怎能在我和郁书记眼皮底下瞒天过海?纪委书记眼力之锐利可不一般!”
蓝京笑道:
“你是优等生,从小到大根本不用考虑这些小把戏,实话告诉你,大学期间我有本事坐第一排离监考老师不到一米距离下,从容连换七张小纸条检索到两条论述题并一字不漏抄完,不是手脚麻利的问题,而是强大的心理素质……”
他示范道,“刚刚我看材料时看几页就拍下桌子表示愤慨,然后把看完的塞到最下面,这个过程中,最重要的两页其实塞到笔记本下,最后一古脑扔进碎纸机,郁书记根本没机会清点页数。”
梅花道:
“很好,希望你在测试工作中保持一贯的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