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并不值得他骄傲。
当看到女儿那样痛苦的表情时,云中烁就已经失掉了他的骄傲。满心的悔恨和挫败,都不允许他再存有半点骄傲。
云濯没有追上来。
其他人,也未曾跟来。
火凤载着他们父女穿入云层,在长空厚重的云层上几经折转,最终,来到一处人迹罕至的古寺。
古寺规模不大,只有少数的僧侣在此长住。
然而这偏远古寺的地下,却暗藏玄机,那是云中烁在多年前选定的避难之所。
如今,这个几乎要被遗忘的地方,终于有了启用之机。
父女俩就这样,依照曾经的足迹,悄然躲入了这偏僻古寺的地下。
“我对他使用了‘焚心’……短时间内,他不会找上来了。”
虞煊不愧是云中烁亲自调教出的女儿,在如此危局仍能携重伤的父亲从容离去。
焚心,是在听从父亲的教诲后,于“无名”身上种下的火毒之蛊,那是少有人知的活体道具,此物寄心魔,专攻含恨之心;尤其被火焰侵蚀过的宿主最能激发其效,可致五态巅峰持牌者不战而亡。
可以确定的是,云濯身为六态持牌者,并不会死于“焚心”,但短时间内,也做不到卷土重来。
“辛苦你了……”云中烁感慨。
这其中的“辛苦”,当然并不止是辛苦。
“爸?”
虞煊话锋一转,竟对准了父亲的痛处:“你就是……把他们母子抛弃在山火中的负心人吗?”
云中烁无法回答,因为事实显而易见。
他只是惊讶,云濯会将自己的真实身世讲给他的女儿。
“那么他身上的那些伤疤,就是那个时候的遗留了……唉,我早该想到的,那是‘雷火’留下的灼痕,当伤疤完全长成了身体的一部分,就算是开启超物种世界的大门,也无法恢复原貌的。”
“爸爸,他也是您的亲生骨肉吧?真要论起来,我和他的关系……应是姐弟,对吗?”
虞煊自顾自言语着,不像是在和谁确认着什么,倒像是为了让自己心死: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们的身份……”
云中烁不忍碰触女儿满载哀伤的眼眸,只有垂下头,看着烛光投下女儿的倒影,看她略显单薄的身躯在摇曳的光影下隐隐颤抖。
望着如此伤心欲绝的女儿,云中烁更是悲从中来!
这就是他的“赎罪”吗?
现在的结果,是他这些年所追求的吗?
不!
可事实不容争辩。
这么多年,女儿全然敞开的爱和信任滋养了他,让他在久不消散的梦魇中得以喘息,使他免于心魔的吞噬……
可是他做了什么?
他曾种下的恶果只让他的女儿饱尝煎熬!
虞煊听不到父亲的心声。
在云中烁沉默时,她仍在喃喃自语:
“但他毕竟是个苦命的人,他最亲的人,夺走了他的一切。爸……您不是对我说,父母应是孩子的保护神吗?”
虞煊扶住父亲的两肩,执着的目光炙烤着他:“为什么您要对他那样残忍?”
“……”
急火攻心之下,云中烁将涌上喉头的腥甜强咽了下去。
似乎是看出了父亲的痛苦,虞煊沉默下来,她的手离开父亲的肩,无力地斜倚在墙壁:“而我刚刚对他做过的事,可能……已经彻底毁了他对善意的信念。”
虞煊的声音越来越低,如同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