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才知道是为什么。
因为洛阳里有杨司空。
当年酒醉之下强占歌女,反过来诬陷是歌女勾引自己的人,早已位列三公,与成安公主儿女成群,在朝野上下门生遍布,身负贤名。
再如何东躲西藏,阿母和他也仍然被发现了,母亲希望他回去做司空府的庶子,哪怕做个卑贱庶子,至少有杨司空的名头在,也不至于后半生凄惨。但她也知道,那位公主极为强势,她只有自己死了,才能彻底让那位长公主放心,换来他“认祖
归宗"的机会。
那少年一觉醒来,看到的便是母亲缢死在自己眼前的尸体。
再后来,他便去了司空府。
初来司空府,便受同父异母的手足欺凌,被诬陷偷窃,被赐家法。
脊杖五十,险些将他活生生打死。
奄奄一息的少年,被幽禁于荒僻别院。
无人送水送饭。
都想让他自生自灭。
那一年,时逢嫡母成安大长公主生辰,洛阳城中的达官贵人、皇亲贵戚皆来赴宴,整个司空府热闹非凡,处处皆是欢声笑语。
唯有少年铤而走险,抚琴自救。
本指望着琴音能引来喜音律的太子,最终却只引来了年幼的小公主萧令璋。
她救不了他,他错失了最后的机会。
事后因他抚琴,母亲临终前留给他的那把古琴也在他眼前被焚毁。
不久后,他被使唤着外出,却在荒郊野岭遭人截杀,重伤濒死之际,才得狄钺父亲相救,大难不死。
从那以后,他便改名换姓为装?。
如今的裴凌回想起来,便觉得当初母亲的自我牺牲可怜又愚蠢,以为用这样的方式乞求,欺凌他们的人便会停手了么?
不会。
唯有操持权柄,万人之上,才能将他们踩在脚底下。
裴?目视杨晋,轻描淡写地笑了笑,“你该多谢萧容宛,若非她对我赶尽杀绝,也不会有我裴?今日。”
杨晋气血翻涌,目眦欲裂,从齿缝里透出几个字,“逆子、逆子。。。。。。你会遭报应。。。。。。”
“既无父子情谊,这声逆子,我母唤得,唯独你唤不得。”裴负手侧过身,冷冷道:“同朝为臣,本官今日来送太傅最后一程,今后,还会送你妻与你儿女一道下地狱与你同团聚。
说罢,他猛一振袖,转身而去。
萧令璋自从宫里回来后,便一直困倦头晕。
她屏退了伺候的下人,用了午膳后便一直伏在榻上小憩。
分明入夏了,但谢明仪还担心她午睡着凉,将屋内门窗死死关着,角落里还点着凝神香,她睡得热汗淋漓,鬓发散开,想醒来又溺在梦里,久久睁不开眼。
她又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中的她跑去找装,不顾阻拦擅闯他府宅,看着恰好在抚琴的裴,怔立许久,才问:“你为什么要假装没见过我?你和杨司空。。。。。。到底是什么关系?”
裴?看着她不语,不知是不是错觉,她似乎看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肃杀冷意。
她依然直直地望着他的眼睛。
别人怕他,唯独她不怕。
“你到底是什么人?”她脑子转得很快,“杨肇他们之前那样对你。。。。。。你和他们是什么关系?难道你是??”
不等她说完,裴就上前一步。
他的身影高大,阳光自他身后覆下阴影,完完全全罩住了她,令她看不清他的脸上的神情。
“殿下还是不要再说了。”
他的声音很低沉,莫名令人打了个冷颤。